比賽結束後，立刻有人將聶司訣送去了醫院處理傷口。
手肘最大的傷口也縫了三針，其餘地方只是擦傷，上了藥水就好。
一承和一諾在隔壁的醫療室裏。
一諾因爲太激動，傷口扯到了，在操場那會還沒感覺，回來醫院就痛的哇哇大叫。
哭了一輪了，現在這會已經焉了吧唧的。
一諾拽着哥哥的手，小聲說道：“哥哥，你別生氣哦……”
一承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一諾又疼又怕他哥，眼淚又想掉，但是莫名想到了壞叔叔的那句話，眼淚憋住了。
一承看着他委屈巴巴的樣子，也氣不起來了，道：“你知道錯了嗎？”
“嗯嗯，我知道了，我不該讓壞叔叔去跑步的……大家都笑話他，哥哥，我是不是做錯了？”
一承沒有回答，雙手無意識的攥着。
他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哥哥？”
“一諾，今天你爲什麼要去攔住他？”
“因爲……因爲看見他摔倒，難受……還有大家都笑話他，也，也難受……哥哥，這是不是不對的呀？明明壞叔叔傷害了媽咪，我，我還因爲他摔倒難受……”
“……我不知道。”
因爲一承也難受。
一諾想了想，道：“哥哥，今天劉老師跟我說，說壞叔叔雖然對不起媽咪，但沒有對不起我們。”
一承的眼睛瞪大了。
過去一年的記憶浮現在腦海中。
從初次他故意喊出那一聲‘爹地’開始，這份身份就套在他們身上了。
一承想到自己接近聶家，是爲了找到妹妹匹配的腎,源，但在聶家生活的時光裏，他逐漸習慣了寵愛他的聶爺爺。
也習慣了名義上冷酷嚴肅的‘爹地’。
雖然目的不純，但在一聲聲的‘爹地’中時常將自己給迷惑了。
他是真的想給一諾和妹妹找個爹地。
如果沒有後面的事……
他們是不是可以擁有一個完整的家了？
一承不止一次這麼想，可媽咪飛機失事的新聞還在腦海裏，一承掐斷了自己的動搖，認真的看着一諾。
“是，你錯了，只要他傷害了媽咪，我們就不能原諒，知道嗎？”
一諾疑惑，但他聽哥哥的話，乖巧的點點頭。
“一諾，你要記住，他不是我們的親生爹地，我們不是姓聶，我們姓姜，我們要等媽咪回來。”
“好哦，哥哥。”
門外，靜靜的站着一個身影，將裏面兄弟兩的話都給聽完了。
姜暖垂下眼眸，髮絲遮住了她雙眼的情緒，叫人猜不到她在想什麼……
“你是不是在想，自己錯了。”
慕凌風面無表情的說。
姜暖一頓，沒有回答，直接往外走。
慕凌風亦步亦趨在後面走着，一邊走一邊說，“你不僅覺得自己錯了還覺得後悔了，後悔一開始讓孩子接近聶司訣。”
姜暖走路的速度更快了。
慕凌風不死心的繼續跟着，一路跟到了醫院外面的小花壇裏。
“現在你覺得很難辦，因爲自己的緣故，一承和一諾被迫要學會仇恨，違背自己的善良本性，去恨一個對他們好的人。”
姜暖終於忍不住了，轉過身，眼神冷冷的看着慕凌風。
但慕凌風卻渾然不怕，非要說出口。
“今天發生的事加重了你的猜測，那就是聶司訣是一個好爸爸。”
“你找死嗎？我……”
“你拿曼曼威脅我我也要說的。”
“慕凌風！”
“我老實告訴你，一承那個心理報告有問題，最大病因就是這個，我之前就在猜測了，到底是什麼事讓一個四歲大的孩子有這麼高的心裏防備和警惕。”
姜暖的臉色一僵，變得更難看了。
“恨意的確會讓一個孩子變得敏,感。聶司訣很明顯是一個好父親，這一點你自己也承認了，所以今天你纔會失態。他對孩子很好，並且信守承諾，將他們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並且，我猜的沒錯的話，聶司訣清楚這兩個孩子不是他親生的。
正因爲這一點，你才動搖。”
“我會讓曼曼好好認識更多更好的男人。”
慕凌風抿了抿脣，顯然很難受，但他不改。
“我的智商將近兩百，這些事我稍微動動腦子就能想清楚的。姜暖，你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一承遲早會心裏崩潰的。”
“那你要我怎麼做！”
她的聲音終於不像是往日那樣冷靜自持了。
她在害怕。
她在顫抖。
她太清楚慕凌風說的話就是她心裏所想的！
可她不知道怎麼做……
“姜暖……”
“是，他的確沒有對不起一承和一諾，他甚至將他們照顧的很好，可他差點讓我永遠失去安寧！現在……現在安寧還躺在醫院裏，沒有睜開眼睛！”
慕凌風說不出話來。
姜暖大口大口的呼氣，壓抑的情緒在這樣的情況下爆發了。
“是，你說的沒錯，我的確是後悔了，後悔沒有再一開始，不顧一切將一承帶回來。”
否則，今天的事也就不會發生了。
她看見了一承和一諾的反應。
這一年的時間裏，甚至更早的那半年，這兩個孩子就在聶家待着，聶老爺子很好，聶司訣也從未懈怠。
人心是肉長的，更別說孩子單純，誰對他們好，他們是知道的。
可現在，她既沒辦法將他們帶走，又因爲自己‘死亡’的小西對他們打擊太大，令他們無法分辨怎麼對待聶司訣。
一承早慧，想的更多，甚至當年他被綁架了，也是聶司訣拼了命救回來的。
一諾性子活潑，亦是三個孩子中最想要爸爸的，而聶司訣的存在很完美的填補了他對爸爸的期待。
聶司訣做的太好了……
除去當年他對她做了那些發瘋的，匪夷所思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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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匪夷所思？
姜暖頓住了，一把抓住了慕凌風的袖子，把慕凌風嚇了一跳。
“你幹嘛？不會想殺了我吧？！”
姜暖認真的盯着他的眼睛，道：“如果一個人，在極短時間裏反差特別大，完全像是兩個人，這種情況下，有什麼可能導致這樣的變化？”
“反差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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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極端的反差。”
“具體一點。”
姜暖很艱難的吐出幾個字。
“從一個正常人……變成罪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