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月娥現在滿心想的，就是在爹爹回來之前，解決了這件事。
程尚書下朝之後就被同僚叫去品茶談事，一直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
程月娥知道，自己的爹素日裏看起來溫和，但真要是有個什麼事，其實他最是冷酷無情。
若非這麼多年，他想要保住自己清流文官的好名聲，只娶了一個妻子，不曾納妾，膝下也沒有其他的子女，程月娥的日子不一定會有這麼好過。
所以，她害怕。
害怕爹要是親眼看到孃親發狂的醜陋模樣，會從此不要她。
畢竟，程夫人沒有大的過錯，貿然休妻，定是要被千夫所指的，但程夫人若是瘋了傻了，自然也就配不上尚書夫人的位置了。
而一旦孃親有個什麼事，程月娥也會被邊緣化。
畢竟程尚書也沒有七老八十，誰知道擡個新媳婦進門後，會不會生出一大堆子女來呢。
“快點，把我娘拉住！你們一個個的，平日裏看着機靈，實則都是一羣廢物！她一個女人，力氣再大，雙拳難敵四手，能大得過你們這麼多的人嗎！”
丫鬟們得了命令，便也不再小心翼翼，豁出去把程夫人死死抱住。
“脫了好，脫了纔好呢，脫了涼快！你們拉着我做什麼呀，大家一起脫呀！來呀來呀，大家一起，脫了脫了！”
程夫人動彈不得，總算是被制住了。
程月娥來不及鬆口氣，扭頭衝着丫鬟道：“你去，請個大夫來府裏瞧瞧。記住，別走漏了風聲，若是有旁的人問起，就說是我身子不適，別提到我娘，知道沒有？”
“是。”丫鬟點點頭，快步去了。
那邊程夫人還在試圖掙扎，四五個丫鬟使出了喫/奶的力氣，臉都快憋紅了，才強行穩住。
程月娥看着孃親這副全然陌生的樣子，急得快哭了。
“娘，你到底是怎麼了？我是月娥啊，娘，難道你不認識我了嗎？娘，你怎麼忽然就成這樣了呢！”
程夫人現在沉浸在自己的幻覺裏，根本顧不上回答。
又過了一會兒，程夫人體力耗盡，終於支撐不住，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丫鬟們仍是不敢放鬆緊惕，依舊維持着原來的動作。
很快，程家常請的大夫被帶了來。
一番望聞問切之後，大夫眉頭緊鎖。
“怪啊，真是怪。夫人的脈象平穩，體徵也很正常，和平常沒有什麼區別，按理說，不像是瘋病……”
程月娥一聽這話就急了。
“什麼不像是瘋病，難不成，是我孃親自導自演，在同我開玩笑不成？你這大夫，不會治就不要胡說八道！”
大夫被一個外行人這樣說，不免覺得落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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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對方是程家的嫡女，只好忍了這口氣，道：“也許是夫人的病症實在太過複雜，恕我才疏學淺，診斷不出病因。小姐另請高明吧，我恐怕難擔大任。”
說完，大夫拿着藥箱起身。
程月娥後知後覺，自己方纔的話是有一些說重了，抿了抿脣。
“大夫，您別見怪，我只是眼見孃親難受成這個樣子，爲人子女的，心裏着急罷了。剛剛的話，還請大夫不要放在心上，月娥在這裏，給您陪個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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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心知，衝口而出的一般都是心裏話，這程家小姐不信任自己的醫術，應了一聲，起身告辭了。
他剛走不久，程夫人就醒了。
見一大羣人圍着自己，還有丫鬟抱着自己的雙手雙腳，不免愣住了。
“月娥啊，這是出什麼事了？你們一個個的，都壓着我做什麼，手都給你們壓麻了，快點鬆開我。”
程月娥見孃親醒了，像是恢復到了之前的樣子，遲疑着走上前。
“娘，你……你沒事了吧？”
她還是不敢靠近，始終空出一大段距離。
剛剛那一幕在她心裏留下了太深刻的陰影，她怕孃親什麼時候又會突然暴起。
程夫人頭疼地嘆了口氣。
“你這孩子，說什麼呢。我的頭怎麼忽然之間這麼痛，你們快點鬆開我，聽到沒有？聾了不成！”
丫鬟們趕緊鬆開，退到一邊。
程夫人撩開自己的手臂，低頭看了看，震驚道：“我，我這是怎麼了？我的外衣哪兒去了，還有我的手，誰把我的手抓成這個樣子的！”
只見她保養得宜的雙臂，上面滿是指甲印，還有青青紫紫的淤青，一看就是剛傷沒多久。
程月娥小心翼翼地問：“娘，你還記得剛剛發生了什麼嗎？”
“剛剛？”
程夫人也意識到，似乎有哪裏不對勁，她回憶了一下。
“剛剛我一直覺得胸/口不舒服，喘不上來氣，就想睡一會兒，然後我就睡着了。等我再醒過來的時候，你們已經把我給圍住了。”
程月娥的臉色凝重起來。
看來，自己的孃親是一點不記得剛剛發狂的事。
是了，倘若她記得的話，就不會做出這些瘋狂的事來。
程夫人見女兒不說話，嗓子乾渴難忍，啞聲道：“水，快給我倒杯水來，嗓子渴得厲害。”
一旁的小丫鬟戰戰兢兢倒了杯清茶，端過去給她，因着心裏害怕，手抖得厲害，水差一點潑出來。
程夫人更不解了。
“你怕什麼？我又不會吃了你。只是叫你端個水給我，又不是要責罵你，你做什麼怕成這個樣子？”
“夫人，我，我……”
小丫鬟不敢說，求救似的看了眼程月娥。
後者揉了揉眉心，道：“你們都下去吧。記住，今日的事，誰都不許說，否則的話，讓我知道了，誰那邊傳出去的風聲，我就連你們所有人一起罰。聽到了嗎？”
“是。”
丫鬟們從房間裏魚貫而出。
很快，偌大的屋子只剩下程夫人和程月娥兩個。
程月娥把剛剛發生的事和程夫人簡單說了一遍，後者滿是不信：“這怎麼可能呢！我明明是睡着了，怎麼會發狂呢！還脫衣服，這太荒謬了，這不可能！”
程月娥握住孃親的手：“娘連我都不信了嗎？我親眼所見，所以丫鬟們纔會怕您怕成這個樣子。大夫也來瞧過，但說不出個所以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