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刀抽回來,周弦月沒再看蘇時之一眼。
她面無表情的轉身離開,任憑巷子裏亂成了一團。
周弦月來到了南宅後門。
“初箏,阿孃就要死了,你能見見阿孃嗎?”
周弦月拍着南宅的後門。
過了許久,後門打開,南嬤嬤帶着挑剔的目光上下打量一番周弦月,
“跟我來吧。”
一路跟着南嬤嬤走入了南宅的後院,周氏走一步便喘兩口氣。
前方的南嬤嬤似乎發現了周氏身子孱弱。
她一邊往前走,一邊刻意的放慢了腳步,好奇地問周氏,
“你這身子真的敗了?”
“不會是爲了見我們大小姐,使的苦肉計吧?”
周氏滿臉都是苦笑,“活不了多久了,想趁着自己還能動,來見初箏最後一面。”
南嬤嬤回頭看了周氏一眼,臉上閃着不屑的神情,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的,我們大小姐以前待你多好。”
儘管南嬤嬤在大小姐回楚家時,就已經被家主關進了水牢。
可是南嬤嬤瞭解大小姐,大小姐雖然人在南家金尊玉貴的養着,但依舊對血脈親情有眷戀。
尤其是南嬤嬤和金銀銅鐵從水牢裏被放了出來後,她們刻意調查過大小姐在楚家的處境。
不調查不知道,一調查,快要把南嬤嬤和金銀銅鐵等下人給氣死。
楚家就從來沒有把大小姐當成過人。
大小姐畢恭畢敬的孝敬着周弦月。
可是周弦月喜歡的,就只有楚淨月那個踐貨。
南嬤嬤看到周氏一臉苦笑的模樣,她並沒有心軟,
“我們大小姐可是天底下最最善良的主子,南家的那些長老們,哪個不誇大小姐貼心的?”
因爲家主從小沒有了父母,在襁褓中時,就被南家賦予了極高的地位。
所以家主在血脈親情上面是缺失的,南家的那一些長老們想要得到家主的孝敬,根本就不可能。
可是大小姐在這方面做得很好,逢年過節的時候大小姐會給長老們送禮。
在長老們過生辰時,大小姐也會親自張羅着,給長老們辦生辰宴席。
南家就是因爲有了大小姐,還有了一些家族的氣息。
否則南家上上下下充斥着的,就只有鐵一般的,冷冰冰的門規。
雖然長老們平時很嚴厲,但沒有一位長老是不喜歡大小姐的。
家主對他們來說是家主,可是大小姐對他們來說,卻像是從小看到大的女兒或者是孫女。
這樣的大小姐,去了楚家,也一定會對楚家的長輩親人們很好。
奈何楚家沒有一個人珍惜過大小姐。
他們都是有眼無珠的。
把一個脾氣驕縱的白眼狼楚淨月,當成寶貝一般的捧着。
面對着南嬤嬤的奚落,周氏難堪的低下了頭。
她沉默地跟着南嬤嬤,在黑暗的南宅裏一路往前走。
南初箏已經懷了六個月的身孕,她在暖閣之中見了周弦月一面。
“初箏,你的孩兒已經有這麼大了?”
進了暖閣,周弦月坐下,瘦削的臉上落下兩行淚。
金銀銅鐵生怕周氏會對大小姐如何,寸步不離的守在大小姐身邊。
南嬤嬤拿過了旁邊的針線簍子,坐在一旁細心的替即將出世的小主子縫製衣裳。
周氏充滿了羨慕的看着這一切。
她如果沒有苛待初箏,今日陪伴在初箏身邊的,就是她了。
“初箏,你能再見阿孃一面,阿孃很高興。”
南初箏冷淡的看着周氏,並沒有接周氏的話。
南初箏從小學醫,看着周氏的氣色與狀態。
她便知道,周氏現在一只剩下了一口氣。
“蘇時之想要藉着你,再次攀上高峯,阿孃不會讓他如意的。”
周氏看着南初箏,眼淚不斷的往下流,
“阿孃真的很懷念,幾年之前你剛剛回到楚家的時候,也很後悔那個時候如果阿孃對你再好一些呢?”
“初箏,如今你就不會對阿孃這般生疏了吧?”
她真想看看初箏生下來的孩子。
是否與當年初箏小的時候一模一樣?
可週氏怕是已經等不到那個時候了。
就算她的身子能夠撐下去,她也看不到南初箏生下的孩子是什麼樣子的了。
她捅了蘇時之一刀,那一刀還挺深的。
京兆府不會放過她。
“初箏,你還能再叫我一聲阿孃嗎?”
周氏充滿了殷切地看着南初箏。
但是南初箏看周氏的目光充滿了淡漠。
她沒有像報復其他人那般報復周氏,僅僅只是不理睬周氏。
對周氏所遭遇的一切袖手旁觀,就已經是南初箏對周氏最大的寬容了。
“算了吧,已經叫不出口了。”
南初箏撫摸着自己的肚子站起身,
“更何況當年你也說過,我丟了這麼多年,你對我早已沒有了感情,有的只不過是責任而已。”
這句話是南初箏回到楚家的第一晚,楚淨月哭鬧着趴在牀上不肯吃飯的時候。
周氏爲了哄楚淨月說的。
當時南初箏就站在邊上,周氏一點都沒有顧及到南初箏的心情。
她以爲南初箏不在意。
把南初箏帶回楚家,周氏就宛如從外面帶回一只走丟的貓貓狗狗。
聽到了這句話後,南初箏心中難受了很久。
周氏把南初箏當成一個鄉野村姑。
覺得將南初箏進入楚家這樣的高門大院裏,南初箏不需要再求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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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自認爲給南初箏的三瓜兩棗,就已經是對南初箏天大的恩德。
可是楚家所有的人都沒有料到,南初箏所見識到的人間盛景,是他們一輩子都不曾見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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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氏臉色蒼白的,看着南初箏。
彷彿眷戀那般,固執地等待着南初箏再喚她一聲阿孃。
但是她一直都沒有等到那一句話。
還是一旁的南嬤嬤提醒了周氏一句,
“我們大小姐的身子重,就不招待你了,請吧。”
大小姐已經懷有身孕六個月,如今晚上開始睡不太踏實了。
所以大小姐會早早的睡下去。
周氏再在這裏耽誤時間,是很討嫌的。
周氏點了點頭,再次看向南初箏。
南初箏已經轉身,一只手搭在小金的手臂上,轉身從暖閣要回屋了。
“初箏,你一定要好好的保護自己。”
周氏看着南初箏的背影,
“阿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