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籬落看着新聞截圖，許久都沒有出聲。
“姐，這……也許其中有什麼誤會也說不定，你先彆着急，咱們先問問清楚再說……”顧之茂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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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對啊，肯定有誤會的……”周青也附和道。
林漾冷哼一聲道：“能有什麼誤會？照片又不是合成的，也沒有PS的痕跡，難道還能是別人強迫他把手放在商煙肩膀上的不成？”
“你別說了。”周青暗中搗了他一下道。
林漾鼻孔出氣，哼了哼扭過了頭。
顧之茂擔憂地看着顧籬落，自從給她看了那張新聞截圖以後，她就一直沒有出過聲。
“姐……”
“這個照片，你們是從哪兒找到的？”顧籬落終於擡起頭，問道。
顧之茂怔了下，像是沒想到顧籬落會問這個問題似的。
“就是網上看見的啊。”顧之茂愣愣道。
林漾聽出顧籬落話中有話，敏銳地擡起頭：“你爲什麼會這麼問？”
顧籬落拿出自己的手機，微蹙眉頭道：“我並沒有看見。”
她的手機上新聞都是會有自動通知的，可最近她並沒有收到。
林漾微眯了眯眼，伸手拿過她的手機，點開看了兩眼道：“你手機上的網絡被屏蔽了，而且你家的網也一直是限速狀態。”
“哦對啊，怪不得我進屋以後網速一直不好。”顧之茂也說道。
“屏蔽？限速？”
顧籬落雙眼沉了下來。
她家裏的網絡並沒有設置太複雜的密碼，可如今的柒柒根本不會去改動，除了她就只剩南宮翡了。
他竟然私下屏蔽了家裏的網絡，是擔心她看見這些消息嗎？
顧籬落脣角掛着一抹苦笑，南宮翡還真是……用心良苦啊。
“這麼說來，這個新聞你們早就知道了？”顧籬落問道。
顧之茂猶豫着，不知道該不該回答。
林漾接過他的話道：“大概有好幾天了，我們以爲你早就知道了，所以今天過來才忍不住想問問你有什麼打算的，沒想到你都不知道……”
“你少說兩句吧。”周青拉了拉他的袖子道。
顧之茂小聲問道：“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顧籬落苦笑着搖了搖頭：“誰知道呢。”
她也想問，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是說好的在養病，不是說好失憶了嗎？
可商煙又是怎麼回事？他們爲何會在一起？
就算薄瑾修腦子不清醒，那皇甫圖他們呢？他們都在他身邊，他們明知道商煙做過什麼事，怎麼可以這麼做？
還是說他們離開了江城，這裏的事情對他們而言就全都成了過去了呢？
顧籬落心思紛雜萬分，連平常的微笑都快撐不住了。
顧之茂幾人想勸說，卻又都不知道該從哪兒勸起。
“媽咪，小舅舅，玩~”顧柒柒搖着手裏的玩具走過來，邊笑邊道。
看着女兒這樣，顧籬落心裏難受極了，只勉強扯了下脣角對顧之茂他們道：“你們好不容易來一次，陪柒柒玩一會兒吧，我……有點累，想歇會兒。”
“好，姐你別多想，好好休息，柒柒有我們照顧呢。”顧之茂連忙點頭應道。
顧籬落敷衍地點了點頭，對女兒笑了笑然後轉身回了房間。
沒有急着打電話詢問，她先回洗手間洗了把臉。
冰涼的水潑在臉頰上，本以爲會讓她冷靜一些。
可是卻沒有絲毫作用，除了讓她覺得更加寒冷以外。
顧籬落低着頭，臉頰上的冷水混着淚水滴在瓷磚上，再濺起微微的水花。
低到幾乎聽不見的低泣聲從顧籬落嗓子中發出來，她扶着池邊的雙手緊緊地扣住，彷彿是藉此給自己力量似的。
可借到的力量遠遠不足以支撐她發抖的身體，她輕輕顫抖着，幾乎無法再挺直站立。
“瑾修，爲什麼？爲什麼……”顧籬落低聲喃喃着，卻不知道這個問題該去問誰。
她甚至無法去責怪薄瑾修本人，因爲他失憶了，還是爲了救她的女兒受的傷。
那她該問誰？
好像五年前那樣，沒有人能給她公平的答案，於是她只能受着，獨自承受着後果。
顧籬落咬緊了脣，擡起頭看着鏡子中的自己。
那麼滄桑，那麼疲憊，和剛剛回國的那個自己完全不像是同一個人。
“顧籬落，你怎麼會讓自己變成這樣？”
顧籬落伸手，輕顫着食指滑過鏡子中自己的眼睛和臉頰，自言自語道：“你之所以回國，不是爲了讓自己再一次承受這種委屈的，也不是爲了尋找愛情的，你是爲了讓你和你的女兒可以好好生活，你忘記了嗎？爲什麼，你會允許你的生活變成這樣？你對得起過去幾年受的苦嗎？對得起你的女兒嗎？”
說到最後，只剩嗚咽。
她氣，她恨，她委屈。
可她沒辦法，沒選擇。
哭到最後，顧籬落終於站立不住，蹲在地上抱着自己哭出聲來。
即使這個時候，她也沒忘記打開水龍頭。
因爲這樣才能掩蓋她的哭聲，才能不被女兒察覺。
看，她連哭都得忍着。
“咚咚咚”有人在洗手間外敲門。
聽見敲門聲，顧籬落哭聲一止，胡亂地抹了下眼淚，站起身問道：“誰啊？”
“是我。”林漾的聲音隔着門板傳來，“你還好嗎？”
“我沒事，你稍等，我收拾一下就出去……”
顧籬落還以爲林漾找她有事，本想洗掉臉上的眼淚再出去，沒想到話還沒說完，就聽見門把手擰開的聲音，然後就看見了林漾的身影。
林漾推開門，看見滿臉都是淚痕的顧籬落，當下就僵住了。
他只是擔心顧籬落，所以纔想過來看看，在外面聽見她的哭聲，就沒多想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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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怎麼也沒想到會看見這樣脆弱流淚的顧籬落。
在他的記憶中，從未見過顧籬落這副樣子。
顧籬落也是有些沒反應過來，待看見林漾臉上的震驚，她才倉皇轉頭擦着眼淚，模糊道：“你怎麼進來了？你先出去吧，我等會兒……”
她話還沒說完，正擦着眼淚的手就被人握住了手腕。
“想哭就哭啊。”林漾低頭看着她道，“我又不會笑話你，又不會說出去，你何必強忍着？”
顧籬落默了一瞬，勉強扯了個難看的笑容道：“沒，讓你看笑話了，我沒事……”
“撒謊。”
林漾皺眉看着她，有些強硬地扣着她的肩膀將她轉向自己，然後從洗臉池旁邊的紙巾盒裏抽出紙巾，幫她擦淨眼角的淚水道：“你明明就很委屈，爲什麼要這樣爲難你自己呢？”
顧籬落拿過他手中的紙巾，微微轉過了頭。
林漾抿脣道：“顧籬落，你對周圍所有人都很好，可你不覺得你對自己太苛刻了點嗎？”
顧籬落低頭不語。
林漾替她有些不值，忍不住道：“你什麼錯都沒有，爲什麼要委屈你自己一直隱忍？誰讓你不爽，你完全可以罵回去啊，我們都會站在你這邊的。”
話說出口，他頓了頓，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似的，自嘲一笑道：“不，我說錯了，你並不是一個會委屈自己的人，只有那個人才能讓你受委屈。”
換做旁人，顧籬落早就陽謀陰謀各種手段還回去了，可是一遇到有關薄瑾修的事情，她就會再三顧忌。
比如上次薄書遠的事情，換做旁人，顧籬落哪裏會那麼輕易退步？
那可是毀了她一生，害了她兒子，又企圖毀她第二次的渣男。
可爲了薄瑾修，她妥協了。
如今明明是薄瑾修做了對不起她的事，可她甚至連詢問對方的意思都沒有，就知道把自己藏在衛生間裏偷偷地哭。
這樣軟弱的顧籬落，和對待旁人時又傲又颯的她實在是判若兩人。
林漾看着她，心裏隱隱抽着疼。
他真的很嫉妒薄瑾修，也恨這個不知道珍惜的男人。
該有多幸運，才能讓將尊嚴和驕傲放在骨子裏的顧籬落放下一切去妥協？
該有多混蛋，才能做出對不起她的事情？
即便是失去了記憶，也不是他能背叛她的藉口。
“你就那麼愛他嗎？”林漾輕聲問道。
顧籬落沒回答，她深吸口氣，就着涼水洗了把臉，然後拿洗臉巾擦乾，轉過頭揚起沒有失誤的微笑，對林漾道：“抱歉，讓你擔心了。”
“顧籬落，你……”
林漾皺眉，有些生氣她對着自己戴面具：“我就不值得你信任嗎？就不可以在我面前露出你的真實情緒嗎？”
“和信任無關。”顧籬落苦笑着，深吸口氣道，“拜託，不要再刺激我了，我好不容易纔止住眼淚的。”
“可是你……”
“待會兒給柒柒看見我眼睛紅紅的，會嚇着她的。”顧籬落打斷林漾的話，微笑道，“謝謝你安慰我，不過剛纔的事情，記得不要告訴小茂啊。”
林漾看着她這樣，也不知道是該鬆口氣還是該生氣。
她不哭了，可並不是他安慰的作用，而只是爲了不讓她的女兒擔心。
她心裏壓抑的情緒，還壓抑在那裏，並沒有得到釋放。
林漾隱約知道，這只不過是因爲，自己並不是那個能讓顧籬落釋放情緒的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