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翡揉揉她的腦袋，勉強笑着道：“乖，我們走。”
說着抱着顧柒柒走回房間，皇甫青拎着醫箱和金鷹跟在他們身後。
四人離開後，院子中便只剩下顧籬落和薄瑾修二人了。
顧籬落看向他的背影，問道：“你來找我，想說什麼？”
薄瑾修背對着她，聞聲眉頭微微蹙起，垂着的手指稍稍收緊。
這些細微的表情，只有在背對着她的時候纔會出現。
他不回答，顧籬落也沒有再開口。
好一會兒，薄瑾修才轉過身，卻不是答她的話，而是朝她走了兩步，站在她身前半米之距，兩人之間只隔着一條手臂都不到的距離，只要誰稍微一伸手，就能輕易夠到對方。
“那你去找我，又是爲了什麼？”薄瑾修沉聲問道，眼睛盯在顧籬落的臉上，不想放過她一絲一毫的表情。
顧籬落微怔，她去玿府城找他已經是快半個月前的事情了，他卻到這個時候才問。
顧籬落不覺得他會爲了這件事就親自跑過來一趟。
是以，她回望着他的目光，冷聲道：“我的回答，會改變你今天要跟我說的話嗎？”
薄瑾修頓了下，沒有出聲。
顧籬落輕笑一聲道：“既然如此，又何必多問這些？你直接開門見山，說你要說的就行了。”
薄瑾修被她那道嘲諷的笑容晃了一下眼，她在笑，可他卻能覺得她好像是在流淚一樣。
那淚從她的心底流出，砸在他的心臟，震盪起一圈的痛感。
他沒敢再看她的眼神，怕自己再看下去，就會沒有勇氣再說出那個決定。
所以他轉過了身，依然是背對着顧籬落的姿態，冷聲開口：“你應該知道，我這次醒來後沒了五年前間的記憶，但我查過了，不管是我們的事情還是匯城的事情，我都已經瞭解。”
頓了頓，他緩緩吸了口氣，才繼續道：“我沒有過去的記憶，所以也記不起自己對你到底有多深的感情……很抱歉。”
雖然已經有預感他來找自己，並不是爲了什麼好事情，但真的聽見他說出這樣的話，顧籬落還是覺得心如刀割。
她閉了閉眼，將欲出的晶瑩使勁咽回去，拳着的雙手緊緊握住，指尖毫不留力的掐進掌心，直到感覺到清晰的痛楚。
這份疼痛，讓她終於可以維持住自己的體面，不至於流淚或者站不穩。
薄瑾修沒聽見身後的動靜，於是沉默片刻後繼續道：“但我雖然沒有過去的感情，可也因此，我能做出最理智的判斷和決定。”
“你的決定是什麼？”顧籬落出聲，聲音並沒有哽咽和欲哭的強調，依舊平靜疏冷。
薄瑾修閉上眼，說出最殘忍的話：“我覺得我們兩個並不合適繼續這段關係，跟着我，你也會很辛苦。倒不如快刀斬亂麻，這樣對大家都好。”
話說出口，好像一把無形的長劍，劍的兩頭，刺穿的是兩個人的心臟。
顧籬落緊咬住下脣，低着頭沒說話。
薄瑾修聽不見她的聲音，突然有些心疼和擔心。
他轉過身，在那一刻迫切的想要看見她的表情。
如果，如果她流了眼淚，如果她說一句不要分開，那他或許就不會再堅持。
她低着頭，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薄瑾修猶豫着開口，手微擡，想要撫摸她的臉頰。
可下一瞬，顧籬落卻揚起了頭。
她的臉上看不出過度的傷痛，只有冷漠。
在那一刻，薄瑾修所有的遲疑都凍住了，伸出的手無法繼續，也收不回來。
原來她是這樣子的。
薄瑾修看着眼前的顧籬落，失憶之後，他調查過許多，可外界的信息總沒有那麼全面。
哪怕是從監控上看見的匯城的那些影像，也因爲距離太遠，讓他無法清出的感受到她本人的心緒。
真正面對面的，只有兩次。
第一次是數日前在那個休息室的洗手間，他只覺得自己對眼前突然出現的她有種很奇異的感覺，想要靠近，想要疼惜。
今天是第二次見面。
直到此刻，薄瑾修才清楚的認識到，顧籬落原來是這樣的。
驕傲，如凰鳥，無論何時都會高昂着頭顱，不會在人前流露出脆弱。
堅韌，如松竹，始終挺拔站立，彷彿天下什麼人和事都壓不垮她。
在認清顧籬落的性格的同時，薄瑾修突然也一併認識到，自己似乎失去了人生最重要的寶藏。
“籬……”他張口，想要叫她的名字。
“好啊。”
薄瑾修的“落”字還沒有叫出口，就聽見顧籬落的聲音，清冷，而決絕地道：“分手。”
“咔擦”一聲，薄瑾修似乎聽見了自己心臟破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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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這明明是他這趟來這裏的目的，可爲何聽見顧籬落親口說出那兩個字，他卻會這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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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儘可能的讓自己忽略掉心底的感覺，有些狼狽地點了點頭道：“好……抱歉，我……”
“沒關係。”顧籬落打斷他的話道，“你多保重，還有，好好照顧琮琮。”
說完這些話，顧籬落轉過身打算離開了，畢竟兩人已經說清楚，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的必要了。
“籬落！”在她擦肩而過的瞬間，薄瑾修卻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顧籬落停住腳步，沒有看他：“還有事嗎？”
“你就沒有什麼要跟我說的嗎？”薄瑾修深深地看着她，問道。
顧籬落搖搖頭道：“沒有。”
她付出的所有感情和愛戀，都是針對過去的那個薄瑾修。
所有想說的話，也是對那個薄瑾修說的。
而若是過去的那個薄瑾修，不等她說就能感知到她想說什麼，所以根本不必說。
而此刻，沒有了對她的感情和記憶的薄瑾修，對她而言，也只是一個陌生人罷了。
再說既然已經分手，說再多又有什麼意義呢？
顧籬落不是那種會死纏爛打的人，更不會乞求對方不要甩她。
這種事她做不出來，能做的，也只有儘可能維持住自己那一丁點的自尊和體面罷了。
“請鬆手，我想進去看我的女兒了。”顧籬落冷聲開口，同時抽出了自己的手腕。
薄瑾修掌心一空，看着顧籬落的背影，啞聲道：“對不起……”
迴應他的，是顧籬落越走越遠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