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喫嗎？”韓沉將空碗扔回小桌，低頭看着她道，“能讓我親手餵飯，你也算是特殊待遇了。”
“咳咳……咳咳咳……”
顧之漫劇烈的咳嗽着，臉上，衣服上，全都是米粒，看起來又髒又狼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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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還有菜沒喫呢。”韓沉伸手捏起一根鹹菜，另一只手掐住顧之漫的下巴道，“乖，來喫下去。”
“不，我不要……”
顧之漫掙扎着，可在韓沉面前她又如何是對手？
被迫喫下一根又一根的鹹菜，肚子已經開始泛着劇烈的疼痛。
顧之漫哭着從牀上滾到地上，捂着肚子仰頭看韓沉：“求，求你……別這樣對我，我好痛……”
“想要不痛嗎？”韓沉微微一笑道，“很簡單啊，只要你答應跟我合作就行了。”
顧之漫僵住。
看着她不說話，韓沉微眯起雙眼，眼中閃過一抹暗沉：“我真是不明白你，反正你都已經陷害過顧籬落那麼多次了，再和我一起算計她一次又能怎麼樣？”
顧之漫低下頭，像是在做最後的掙扎似的。
韓沉繼而道：“你一個人在這裏受罪，她又不會知道，更不會領你的情。”
“我不懂……”
顧之漫忍着劇痛，仰頭望着他，哭着問道：“我知道我是個踐人，我對不起很多人，可是韓沉，這個世界上，我唯獨沒有對不起你……唔……”
肚子裏像是有千百條毒蛇一直在啃咬着她的的腸胃似的，顧之漫痛得直打滾。
每一天，從她跟着韓沉來到這個地方以後的每一天，都會經歷這樣的劇痛。
顧之漫已經忘記她被關在這裏多久了，好像只有幾天，又好像已經過去了很多年。
因爲每一天裏的分分秒秒，都讓她度日如年。
剛開始的時候，顧之漫還奢望着韓沉會放過她。
後來她又乞求有人能來救她。
可是都沒有。
她就好像一個被全世界遺忘的人似的，被韓沉關在這裏，繼續着自己每一天的折磨。
“我跟着你離開家，離開我從小生活的城市，離開我弟弟……”顧之漫的眼淚不住地往下掉，她抓緊了衣服，像是在給自己力量，以讓自己可以在劇痛之下還能開口說話似的。
“韓沉，我是想好好跟你過日子的。”顧之漫往前爬了兩步，一手緊緊抓住了他的褲腳，控訴道，“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不爲什麼，因爲你從始至終都只是我的一顆棋子而已。”
韓沉冷冰冰地看着她，說出的話有如一柄利刃，割斷了顧之漫心底的最後一抹希望。
“我奉了上頭的命令，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就爲了在最後關頭可以威脅顧籬落。”韓沉冷笑一聲，不屑地踹開顧之漫道，“不然你以爲我爲什麼會找上你？憑你那花瓶一樣膚淺的容貌？還是你和別的男人苟且之後的殘花之軀？亦或者是你無腦又算計的踐人本色？”
在韓沉的聲音中，顧之漫一點點的，涼透了心。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一生中付出的最真的一顆心，竟然會以這麼諷刺的結局收場。
“你……從頭到尾都只是在利用我？”顧之漫睜大着眼睛，連肚子痛都忘記了，傻乎乎地望着他，像是在等待最後的審判。
“不然呢？你以爲是什麼？”
韓沉似乎聽見了多好笑的笑話似的，冷哼一聲看着顧之漫道：“難道你以爲我會愛你嗎？顧之漫，你腦子裏是塞了草嗎？怎麼會有這麼天真的想法？怪不得你從來都不是顧籬落的對手。”
他每一句話都刻意提起顧籬落，像是要挑起顧之漫對顧籬落的仇恨和嫉妒，又好像只是不經意的，提起了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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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之漫眨了眨眼，眼淚一滴滴砸在手背，又滑落到地面。
“你……喜歡籬落？”顧之漫問，聲音很輕。
韓沉眯了眯眼，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微微一笑道：“是啊，顧籬落有才華有頭腦，人長得天下無雙，又合我的脾氣，我當然喜歡她了。”
說着，他話音一頓，像是施捨似的掃了眼顧之漫道：“如果你能有用一點，可以幫上我的忙的話，說不定我還會喜歡你兩分。”
“呵……呵呵。”顧之漫自嘲地笑了起來，“原來你也喜歡籬落，原來……”
她以爲自己終於找到了一生的幸福，沒想到到頭來卻只是一個笑話。
聽着她的笑聲，韓沉眼裏閃過一抹複雜，他抿着脣說：“行了，今天跟你說的話已經夠多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完他轉過身，不打算在這裏久留了。
顧之漫看着他離開，看着他從外面鎖上門，聽着他的腳步聲漸漸遠離。
“顧籬落……我到底還是輸給了你。”
顧之漫緩緩撐着坐起來，後背靠着牀，仰頭看着頭頂的天窗。
“小茂……對不起，我這個姐姐，最終還是讓你失望了。”顧之漫伸手擦掉眼淚，苦笑着道，“你一定還以爲我在什麼地方過着好日子呢吧，也好，這樣也好……”
她看着滾落在桌上的空碗，微微顫抖着伸出手拿起來。
擡高，摔下。
空碗在地上摔成碎片。
顧之漫撿起其中一片大一點的瓷片握在手中，哽咽着，似自言自語道：“顧籬落，你不要自作多情，我這麼做不是爲了你，我只是……爲了我自己。”
因爲在人生的最後時刻，她突然不想再做那個踐人顧之漫了。
“其實我清楚，就算我又算計了你，你也不會拿我當回事的，可是……小茂會很失望吧，我還記得他最後祝福我的樣子，從來沒有一刻，讓我覺得自己離弟弟這麼近過，所以我不想讓他失望了。”
顧之漫始終仰着頭，沒有低頭去看手上的動作。
彷彿這樣，她最後的世界裏就也是只有星辰，沒有痛苦和血腥似的。
“顧籬落，這一生我欠了你的，現在全都還給你了，總算是……可以乾乾淨淨地走了。”
手中的碎瓷片落地，發出不算清脆的悶響聲。
顧之漫閉上眼睛，溢出最後一句話：“小茂，就拜託你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