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
黑暗中,顧籬落忽的驚叫一聲從噩夢中醒來。
不出兩分鐘,門外就傳來了南宮翡的敲門聲:“落落,你還好嗎?”
顧籬落坐在牀頭,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是在自己的房間裏。
門外南宮翡又問了句什麼,然後擰開了門。
“落落?”
南宮翡走進房間,擡手按開了門口的壁燈。
黑暗的房間立刻明亮一片,同時也讓南宮翡看見了掛着淚痕的顧籬落。
他一皺眉,快步走近她,擔憂地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顧籬落搖了搖頭輕聲說:“沒……我只是做了個噩夢,一個……很奇怪的夢。”
南宮翡遲疑了下,在她身邊坐下,擡手拿過紙巾幫她擦拭眼角淚痕:“一個噩夢而已,怎麼還哭了呢?”
顧籬落一怔,伸手摸了下自己臉上的眼淚,腦海中那個夢境再次浮現,讓她有些不舒服的皺緊了眉頭。
見她神情微異,南宮翡柔聲開口:“跟我說說,夢見什麼了?”
“我……夢見顧之漫了。”顧籬落自嘲地搖了搖頭道,“很奇怪是吧,我竟然會夢見她。”
南宮翡微怔,顧之漫這個人,已經從他們的生活中消失了很久了。
他幾乎已經忘記有這麼個女人存在過了。
“而且夢裏……她哭得很慘,一直不停的在向我求救,我從來沒有見過她那個樣子。”顧籬落低頭看着自己的手心道,“我也從沒想過,有一天我竟然會因爲一個有關顧之漫的噩夢而流眼淚,我明明那麼討厭她。”
南宮翡想了想道:“可能是因爲小茂吧。”
“小茂?”顧籬落愣愣地望着他。
南宮翡點頭道:“雖然顧之漫和我們沒什麼關係,可她畢竟是小茂的親姐姐,你不是說她已經離開江城了麼,或許小茂跟你提過一兩句,所以你纔會做這個夢。”
這話有些道理,顧籬落接受了這個說法。“小茂說她找的那個男人看起來對她很好,想來她應該過得很幸福了。”
“別想那麼多了。”南宮翡伸手,幫她把兩鬢微微汗溼的頭髮捋到耳後,“她過得好不好都和你沒有關係,如果她真的需要幫助,會主動來找我們的。”
“嗯。”顧籬落點點頭。
見她平靜下來,南宮翡想了想問道:“要不要喝點什麼?”
顧籬落一頓,有些猶豫:“可以喝嗎?”
她可是記得很清楚,巫雀說了每天的餐飲都要跟她報備的。
南宮翡失笑,擡手揉了揉她的頭髮笑着道:“喝點牛奶總可以的吧。”
顧籬落挑了挑眉,慧黠道:“那可說不好,反正到時候你去跟你未婚妻說,我可不背這個鍋。”
“成,我去說。”南宮翡幾乎寵溺地看着她,站起身道,“你在這兒等着,我去給你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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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啦。”顧籬落笑着道謝,因那場噩夢引發的情緒漸漸平復下來。
南宮翡擺擺手走出去,順帶輕輕合上了門。
原本他打算去廚房拿了牛奶就好,只是沒想到快走近時竟看見巫雀靠在冰箱門上,旁邊的竈上開着小火,不知道正煮着什麼。
南宮翡微微一怔,停下了腳步:“你怎麼在這裏?”
“怎麼,就許你們半夜喝牛奶,不許我用一下廚房?”巫雀冷哼道。
南宮翡:“……”
他無意和對方爭執,更何況眼前這情況似乎不管他說什麼都是錯。
想了想,南宮翡開口道:“落落有些失眠,這個時候喝點牛奶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如果我說有呢?”巫雀故意道。
南宮翡微微抿脣不語,只是低頭直視着她,深沉的眼中似有許多無盡的話。
包括那一絲明顯的抱歉。
“嗤。”巫雀嗤笑一聲,走到一邊,沒再擋着冰箱門。
南宮翡一頓,拉開冰箱門準備去拿裏面的牛奶。
“咔噠”一聲,天然氣被人關上。
南宮翡牛奶還沒拿出來,一只手就伸到了他眼前,還有那手中剛熱好的牛奶。
南宮翡轉頭看着巫雀,巫雀翻了個白眼道:“看我做什麼?我只是不想她喝了冰鎮的回頭感冒發燒的影響我的實驗數據。”
“謝謝。”南宮翡接過牛奶,低聲道謝。
巫雀眉尾一揚仰着頭看他:“除了謝,你就沒有別的話跟我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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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翡沉默片刻,輕聲道:“早點休息,晚安。”
說完,他拿着牛奶轉身回去找顧籬落。
看着他的背影,巫雀自嘲一笑低語道:“只有事關顧籬落,你纔會對我露出這麼和善的表情。”
或者更精確一點說,南宮翡根本連他自己的死活都不關心,他在乎的只有一個顧籬落。
只要對顧籬落好的人,他就會愛屋及烏的對對方好。
而對顧籬落流露出惡意和敵意的人,在他的眼裏就自然被劃歸在了敵人的行列。
“還真是……個笨蛋。”巫雀苦笑着自言自語道,“愛上笨蛋的我,豈不更愚蠢了麼。”
她擡手關了燈,安靜地回到自己的房間,路過顧籬落門口的時候,想起剛纔她聽到的那個名字,眼神不由微暗。
顧之漫呢?
也不知道那個瘋子把她怎麼樣了。
算了,反正也和她沒有關係。
……
“吱呀”一聲,木質門從外再一次被打開。
韓沉也說不清楚今天的自己爲什麼總是睡不着,似乎還有什麼事沒有做似的。
往常他除了每天送飯的時候,平常絕對不會多來一次這個地方。
可是今天……他不知道怎麼回事,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就已經站在門口了。
“只是過來再警告她一下而已。”韓沉告訴自己。
或許是這個理由太過正當,他深吸口氣,平靜地打開了門。
當房門打開,裏面的血腥味充斥出來的時候,韓沉一時間竟沒有反應過來。
他甚至在想,爲什麼這裏會有血腥味?
那些藥……應該不至於讓顧之漫流血纔是,難道是發生了什麼其他副作用?
或者是他用量太多了?
這樣那樣的想法,在看見倒在血泊中的顧之漫時,全都驚滯了。
他走上前,清晰的看見顧之漫手中握着的碎瓷片,還有旁邊打翻的飯碗。
韓沉呼吸一滯,不知道是被血味給壓制的,還是因爲別的什麼原因的,直到呼吸都困難的時候,他才猛地大口吸了一口空氣。
隨着呼吸回籠,他停止的大腦也才重新開始了轉動。
“這不可能。”
韓沉咬着牙,擡腿,踢在顧之漫身上,怒道:“顧之漫,你給我起來,別在這裏裝死!”
地上的顧之漫除了隨着他踢的那一下彈了一彈,其餘一動不動。
“我讓你給我起來你聽見沒有!”韓沉又是一腳過去,“少給我玩這種低劣的把戲,你纔不可能有這樣的勇氣。”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顧之漫這個女人既充滿了算計和自私,又無比貪生怕死。
這世上任何人都可能在絕望下選擇這條死路,唯有顧之漫不會。
她那麼一個軟弱的人,怎麼敢?
韓沉不知道踢了多少下,地上的顧之漫始終沒有動靜。
“我讓你起來!”韓沉再一次擡起腳,可是腳尖劇烈顫抖着,再也踢不下去。
“噗通”一聲,他腳下一軟,跌坐在顧之漫旁邊的血地上。
顧之漫就在他身旁,他看見她蒼白得毫無血色和生機的臉。
“你怎麼敢……你怎麼……”韓沉話音突然一頓,渾身僵硬在那裏說不出話來。
此時此刻,他才突然想起來,他所知道的顧之漫,都是根據那些調查而來的資料上看見的。
可是從他遇見顧之漫那一刻起,這個一生都在算計的女人,似乎……從沒有算計過他。
“不……不會……”
這個念頭只在一剎那閃過,卻好像一件極其可怕的事情似的,讓韓沉額頭都冒出了冷汗。
不可能,顧之漫沒有算計過他?
這怎麼可能!
可是,她算計了什麼?
她跟唯一的弟弟告別,然後跟着他從江城離開,在都還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兒的時候,就口口聲聲要跟着他過下輩子。
她軟弱。
在這裏的每一天都在哭着求他放過她。
可是本應該貪生怕死的她,卻始終沒有鬆口,明明只要答應跟他一起陷害顧籬落,就可以從這個不見天日的地方出去,可她求了他那麼多次,卻一次都沒妥協。
她應該是自私的,可當他謊稱要利用她聯繫顧之茂的時候,那個一直都匍匐在他腳下的女人突然瘋了一樣毀了手機。
這總總……都和他以爲的那個顧之漫判若兩人。
可是爲什麼?
“我對不起很多人,可我沒有對不起你……”
顧之漫死前的話一句接一句在他耳邊炸開。
“韓沉,我是想跟你好好過日子的啊……”
“你可曾對我有過一分的真心?”
一句又一句,讓韓沉終於失去了最後的支撐,連僵坐的力氣都沒有,直到後背撞上牀板,才狼狽的靠在那裏。
顧之漫,這個半生都在算計和自私中度過的女人,在人生的最後一段時間裏,愛上了一個男人,選擇了她從未感受過的光明和原則,最後……死在了韓沉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