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工位,江倩拿上手提包,不一會兒,她下樓了,坐上了一輛直達北區某食品產業園的公交車。
剛一下車,她就聞到了一股香濃的巧克力味,是從她身後的巧克力生產廠傳來的。
鄭澤委派她調查的那家門店,就在這家巧克力生產廠的對面,其間隔了一條街,須通過人行斑馬線才能到達對面。
在等待紅燈變綠的間隙,江倩下意識往身後的巧克力廠瞄了瞄,由於捲簾門是半敞開着的,所以她沒辦法看清廠內的具體操作,只注意到幾個男人在搬東西,行爲鬼鬼祟祟。
出於好奇,江倩走近了一些,廠內立即傳來大狼狗的威脅狂吠,嚇得她哆嗦了幾下,也不敢再靠近這家巧克力生產廠了。
過了一會兒紅燈變成了綠燈,江倩收拾了一下心情,通過斑馬線後來到了對面那家清真拉面門店。
與她之前所預料的那樣,門店店長馬上笑呵呵地出門迎接她,接着招呼她坐進了店裏的小辦公室,爲她端來了上好的果盤和茶水,像是有備而來。
但她既不想喝茶,也不想喫水果,而是一針見血地對店長說:“我是受總部委派,前來清查賬目的!”
店長起初不太配合,想通過東拉西扯的方式矇混過關。
江倩本着認真負責的工作態度,一再堅持讓店長交出賬本,如若不配合,就把這事上報給總部。
最後,店長鬆口了,把上一年四個季度的利潤表交到了江倩手中。
江倩把表格紙攤在桌上逐一檢查,發現第四季度的電費比前三季度的電費高出了許多。
這一點也不符合常理。
她擡起頭來,把疑惑說給了店長聽。
店長解釋說冬季設備耗能高,電費也理所當然比其他季節高,所以沒有不符合常理。
她邊聽邊用食指敲桌面,然後說:“的確沒錯!”
可是店長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京都市最冷的月份通常集中在12月到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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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第一季度和第四季度的電費應該相差不多,才符合常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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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有時候,第一季度的電費會比第四季度的電費高。
但是現在的情況卻恰恰相反,而且高出的電費可不是一星半點。
所以店長的解釋對江倩來說毫無說服力。
店長似乎早猜到江倩會懷疑自己,把事先準備好的第四季度的電費繳費單悉數攤到了桌面。
繳費單上面的繳費金額與賬目中所記錄的一模一樣。
可即便如此,江倩仍堅信這事不符合常理,因爲總賬上的錢不會憑空消失,如果消失了,那就是有人刻意爲之。
她懷疑攤在桌上的電費繳費單是店長利用某電腦P圖軟件P的,畢竟現在任何東西都可以造假,何況是更改幾個數字。
她態度嚴肅,再度擡頭注視着店長說:
“你要知道,暗中在繳費單上做手腳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超過一定額度將給你帶來牢獄之災。”
店長一聽自己即將要喫牢飯,突然“啪”一下跪在了地上,不打自招說:
“我錯了,我不該用P圖軟件篡改數字。我求求你,千萬不要告發我。我不想坐牢,我還有老婆和孩子要養,我老婆又沒有工作,我要是坐牢了,他們母子倆要怎麼活?”
“你既然知道後果,那爲什麼還要鋌而走險?”
“我一時鬼迷心竅,我要是能想到其他辦法,我也不會做那種事。”
店長在解釋的同時不停地給江倩磕頭,江倩叫店長別磕了,先起來,店長硬是不起,與江倩多年前實習時所遇到的老魏使用瞭如出一轍的招數。
那時候,江倩涉世未深,所以同情心氾濫,實習期結束了也沒有告發老魏。
但如今她已不是當年的那個她了,她現在所秉承的宗旨是公事公辦。
不過告發別人的事,她還是做不來。
她答應店長不告發他,但他必須把篡改電費單的實情說出來,這樣她纔好想出應對之策。
店長立即站起來,對她說他是被逼無奈,這一切還得從今年秋天開始說起。
今年秋天,食品產業園搬來了一家巧克力生產廠。
這家巧克力生產廠的直接負責人是這一帶的地頭蛇,手下養了不少忠心耿耿的社會小弟。
這些小弟仗着上頭有老大撐腰,下班鈴一響就從廠裏魚貫而出,竄進周邊各大飯店喫白食,美其名曰“賒賬”,到時候他們老大會過來結賬。
可他們老大一次也沒結過,從此以往形成了一筆店家們都頭痛不已的壞賬。
如果店家不同意賒賬的話,他們就會派人到店裏砸東西。
開飯店本就是小本經營,哪承受得了這麼糟蹋。
有店家想找他們老大討要個說法,奈何巧克力生產廠的大門沒邁進去,就被門口那條大狼狗的狂吠給嚇退了。
店家們苦不堪言,爲了生存,只得容忍他們喫白食,安慰自己就當是破財消災了。
其他店家是自負盈虧,而這位店長則須自掏腰包來填補喫白食的大窟窿。
一天兩天還好說,可那些社會小弟從早到晚都來,還專挑貴的喫。
店長一個月的工資撐死了一萬五,哪養得起十幾張嘴?
爲保住這份工作,店長才鋌而走險,不惜篡改電費繳費金額,以此來填補那筆壞賬。
聽完店長的講述,江倩疑惑地問道:“你們爲什麼不報警?”
店長搖頭嘆氣,說報警根本沒用,警察最多把人抓進去拘留幾天。
放出來後,他們照樣我行我素,甚至變本加厲,威脅店家們說要是再敢報警,就放火燒店。
“他們敢這麼囂張?”江倩憤憤不平地問。
“唉,”店長又嘆了一口氣,然後回答江倩說,“他們都是有案底的人,什麼事不敢做?”
聽了這麼久,江倩總算理清了前因後果,她想了想,然後問店長有沒有記錄他們喫白食的賬單。
店長說有,一開始他就做了兩本賬,一本用來應付檢查,一本用於自保。
不到萬不得已,店長是不會把那本真賬交出來的,在多次確認江倩不會告發他,他才公開了自己的祕密。
前前後後四個月,賒賬達18萬元之多。
江倩在看到真實數據後,臉上露出了憤怒的表情,問道:“你知道他們老大在哪兒嗎?”
店長點點頭,轉身走到了店門口,指着對面的巧克力生產廠說:“就在對面二樓。”
江倩順着看過去,深邃的眼眸中生出了計謀,於是她問店長:“你這裏有火腿腸嗎?”
店長說有,於是江倩又問:
“那我可不可以勞煩你剝五根火腿腸給我?如果有袋子的話,可不可以也勞煩你把剝好的火腿腸裝進袋子裏?”
“可以是可以,”店長狐疑地說,“可是你要火腿腸幹什麼?”
江倩冷冷一笑,回答道:“討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