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羅霄說了什麼,肖潯之發現趙硯森那冷得像是被南極風吹了百八十年的神情竟然緩和下來,似有若無擡了下眉。
太子爺薄脣輕啓,舉止不矜不伐,散着自然而然流露的煊赫氣場。
俄頃,羅霄恭敬點頭,領命離開。
這位爺慣是心狠手辣,鼎策和Stratalux自以爲是合併,違了他的意,不久後齊齊倒臺了。
更爲詳細的下場遠不止這般輕描淡寫,定是比破產更爲悽慘。趙家太子手段雷霆,從不給對方留餘地,傲慢狠厲卻又低調。
檢院分院改制,晏家勢力削減,找了曹院士和趙家三叔均無能爲力,能求的只有趙硯森。
可趙硯森從不參加此類性質的飯局,行蹤不定,想見他一面難上加難。
好在晏家大小姐和肖潯之的太太溫寧是舊日同窗,繞了幾道彎路,兜兜轉轉還是見到了趙硯森。
晏行振早已年過半百,仍得卑躬屈膝地親自敬酒,低眉順耳地捧着這位爺。
“趙先生,上次見面還是在會堂,偶然遇見您與您父親散步,不知道是否有印象?”
趙硯森挺心不在焉地聽着,時而應那麼一句,開口全是出於世家教養,全無他意。
肖潯之板正硬朗,似經過某種特殊訓練一舉一動都散着正義凜然,他在其中活絡氛圍,沒有一點紙醉金迷的公子哥氣息。
談笑風生中,身形魁梧的男人走進來,告知肖潯之,他女兒摔傷了膝蓋,正送往軍區醫院。
肖潯之臉色大變,很快恢復原樣,和衆人說:“家裏有緊急事,我先行一步離開了。”
復又靠近趙硯森,說明緣由。
趙硯森慵懶地挨在靠背,輕撩眼皮,看了他一眼,漫不經心的京腔:“不知道還以爲你們聯合給我做局呢。”
肖潯之眉心猛然一跳:“不會,晏家和溫寧關係好,要真出事了,算我賬上。”
趙硯森指腹摩挲着青瓷杯盞,隨意到了極點。
見他似默認,肖潯之馬不停蹄地離開,直奔醫院。
*
1601包房。
商時序和喬逸帆離開,偌大的空間只有宋禧和付聞欣,氛圍變得肅靜不少。
宋禧慢條斯理地將醒酒器的紅酒倒進勃艮第杯,並不急着開口。
“不跟你打啞迷。”付聞欣端起酒杯,輕輕搖晃,“我要中瑞的項目。”
“喬坤讓你進喬氏的條件是拿着中瑞的大項目?”宋禧語調勻緩,像是朋友閒聊。
“沒錯。”付聞欣爽快承認,身體前傾湊近宋禧,注視着她的眼睛說,“中瑞看中的是特異性抗體,如若打官司,那項專利藥最終會落在我們手裏,到時你們不止要丟掉合作,還涉及鉅額違約金。但你們要是現在放棄,我可以撤銷訴訟,給你們提供銷售渠道方。”
“要是我們官司贏了呢?”宋禧抿一口紅酒,不疾不徐問。
“不可能。”付聞欣自信地笑。
她手握那項藥品專利最初的數據,諮詢過紅圈律師,證據鏈十足,不可能敗訴。
“都在生意場裏混我能理解,資源往來,利益至上,但凡事總得有個度。”宋禧擡睫,清明的眼眸夾着兩分銳利看向付聞欣,“當晨興任你待宰的綿羊?”
以前念及情分,考慮到蔡易和付聞欣也參與了藥物研發,宋禧和商時序只把他們踢出晨興,沒追究責任。
熟料,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拿晨興做跳板,不知收斂。
付聞欣自嘲地笑了:“宋禧,我知道你有背景有人罩着,我不一樣,我得不擇手段才能獲得自己想要的。”
宋禧道:“我在美國的時候就跟你說過,沒有實力,沒人會在意你。有實力的人才有資格上桌,沒有價值的東西使多少手段都不會有人投資。”
付聞欣有實力有驕傲,卻心氣浮躁,總是試圖走捷徑。
“所以你是拒絕講和?”付聞欣冷笑,“別怪我不給你們機會,現在你們放中瑞的項目,還可能有一條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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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禧不以爲然:“那就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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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頑不靈!
付聞欣知曉宋禧的背景不簡單,但並不擔心她靠權勢打贏官司。
倘若宋禧暗箱操作,那付聞欣便利用輿論壓力。
晨興不從,只有死路一條。
付聞欣離開包房沒一會兒,商時序就回來了。
“怎麼樣?”
“謀定而後動,知止而有得。”宋禧用公筷夾了只酥蝦放進碟子裏,“談不攏,她要我們放棄中瑞的合作項目。”
商時序不覺意外,喬家指望中瑞那個項目發展新業務,不可能輕易放棄。
“我和祁韻溝通了,喬逸帆應該很快就會聯繫她。”
祁韻的公司現在資金困難,倘若喬逸帆掉進圈套,爲了破壞晨興的合作,以高價向祁韻拋出橄欖枝,祁韻說不定能化險爲夷。
當然,祁韻化險爲夷,那就代表喬氏會吃苦頭,產生損失。
商時序在業內有一定名聲,不少人相信他,銷售渠道合作的事情,宋禧並不擔心。
“接下來打官司吧。”宋禧慢條斯理地咀嚼。
晨興沒涉及任何法律底線,問心無愧。商時序點頭:“中瑞那邊怎麼回覆?”
“不用回覆,周霽安不會問的。”宋禧篤定道。
兩人都沒什麼胃口,在包房簡單吃了點便起身,並肩離開。
走出包房門口四五步,迎面走來一位身形偉岸的西裝男子,宋禧低頭看手機,一時沒注意,直至對方站在她面前。
“小姐,趙先生請您過去。”
宋禧擡頭,望向羅霄怔了一秒:“我哥在這?”
“嗯,飯局。”羅霄言簡意賅。
宋禧瞭然,偏頭對商時序說:“我去一趟,有事隨時聯繫。”
商時序站在原地,目送宋禧和羅霄的背影。
上次也是他接宋禧回家,大概率是宋禧哥哥的下屬。
西側的包房私密性更強,更爲靜謐,飯店經理領着兩位侍應生守在門口,隨時待命。
見着宋禧和羅霄,他們雙手放在身前交疊,畢恭畢敬地彎腰問候,出入這兒的都非富即貴,不能出一絲差錯。
裝潢古雅的包房內,男人坐在飯桌主位,一身璞玉般的精黑襯衣,坐姿慵懶又傲骨挺拔,尤其惹眼。
宋禧一進門就看到他了。
同樣,也看到了彎腰給他斟酒的旗袍美人,那人兒是晏家養的金絲雀。
烏髮盤起,鬢角乾淨利落,細腰不盈一握,肌膚瑩白如雪,清純又美豔。
真會享福啊。
大多數飯局都不正經,原以爲哥哥的飯局會不一樣,沒想到也不可避免地入俗。
他找她來就爲了讓她看這種場面嗎?
宋禧抿了下脣,款步走過去。
晏行振正暗自慶幸,視野內驀然闖入風華正茂的小姑娘,疑道:“這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