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羣中,隔着浮光掠影,兩道熟悉的高瘦身影映入視野內。
遲望和孟泊聿身穿高定西服,同時出現,引起了不少人的驚歎。
都說江家小女兒江初霜的命好,前有長姐繼承家族企業,後有姐夫帶着貴公子參加畫廊開業儀式。
更有母親誠意邀請達貴趙夫人蒞臨參觀。
可謂是人生贏家!
宋禧站在原地陪着宋韞玉,沒上前和遲望和孟泊聿打招呼。
姑姑的身份與公子哥們不同,不易過於張揚。
宋禧買了三幅畫,算是照顧江初霜的生意,待參觀得差不多,便打算隨姑姑低調回家。
江太太和江上雪過來送她們,亦是悄無聲息的舉止。
街燈朦霧,光線虛虛籠罩着兩道纖瘦挺拔的身影,似畫廊裏神祕美麗的素描畫。
“你看上的三幅畫要送到哪個地方可以發消息給我,我安排人送上門。”江上雪和宋禧站在路燈下,清冷眉眼染上少許溫笑,“帳就不用結了,維賢的事情多虧了你。”
指的是孟維賢被‘流放’,又被赦免得以迴歸的事。
宋禧瞭然:“孟維賢是我朋友,幫他是我自願的,你不需要覺得欠人情。”
頓瞬,“畫嘛,我相中,你妹妹售賣,錢貨兩清。”
知曉趙家人從不收禮,江上雪沒再勉強,遂說道:“改天我叫泊聿一起請你和趙先生吃飯。”
“可以。”宋禧道。
孟家靠華頌集團給的西北項目救命,簽項目時,雙方白紙黑字寫明瞭需要孟維賢到一線參與項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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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家太子爺趙硯森從不缺追隨者,你不聽話他就換另一個更聽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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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都破不了他的規矩。
江上雪和孟泊聿本來不抱希望的,宋禧的出現讓他們看到了希望。
江上雪看着宋禧和宋韞玉坐進紅旗車,駕駛室的司機戴着白手套,啓動車子往漆黑的夜色駛去。
江家和孟家固然在圈層有着極高的地位,但終究比不過金字塔趙家。
遠遠無法媲美。
紅旗勻速行駛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車廂內,宋禧挨着座椅,垂眼玩手機。
宋韞玉忽而開口:“老太太壽辰要到了,記得抽出時間。”
趙老太太。
姑姑起初嫁進趙家,老太太並不待見她們姑侄,原因不言而喻——
門不當戶不對。
倘若以趙硯森的母親肖家爲錨點,那全國幾乎沒人能入得了趙老太太的眼。
宋禧劃手機屏的指尖一頓,如尋常應聲:“好,我提前空出時間。”
她偏頭,視線慢慢穿透車窗,四九城的夜,高聳林立的寫字樓燈火通明,滿目璀璨繁華。
與記憶深處的故鄉南城極不同。
*
位於藝術園區的畫廊熱鬧非凡,跟西城區私人展廳的闃寂幽靜形成鮮明對比。
街道兩邊的綠化花圃偏寬,行道栽植着老槐樹,樹幹粗壯,樹冠如同傘骨一樣舒展開闊。
深處隱祕處,灰牆青瓦的小巷裏,門前長滿了青嫩的苔蘚,古樸陳舊。
而聚光燈後頭,不顯山不露水的內廳裏,陳設的每樣藏品都價值不菲。
展廳屏風後側築着一扇拱門,直通後院。院子的裝修古韻清幽,山水臨窗,氛圍庸雅。
晚風晃動松柏,水榭蘭亭正對着靜室的窗戶,視線往裏,隱約可瞧見一位矜貴挺闊的男人閒散靠着椅背,神情一貫的冷淡。
康老持起黑檀木茶几的一汪袖珍活泉,慢條斯理地煮茶,茶具雕工精細,動作間流水潺潺。
須臾,茶香四溢,康老親自替對面的男人斟了一杯:“你的目標是晏家背後的人。”
趙硯森骨節分明手指一下接一下轉着手機玩,聞言,薄脣銜着細緻的弧度:
“不聽話,留着礙眼。”
康老眼角的皺紋動了動,擡眸看這位貴公子:“那人是你三叔的故交。”
趙硯森打算除掉曹院家。
晏家的舊靠山是曹院士,他們在同一條船上十幾年。不久前鬧掰後,晏家開始尋找新靠山。管他晏家是不是自投羅網,總之,無論如何,曹院士不能留。
“和我有關係麼。”趙硯森往後挨着椅子,玩世不恭又冷漠無情,“肖家出的手。”
答應肖潯之的飯局,先得了人情;後告知晏家試圖權色交易,害得妹妹不高興,更佔了上風。
肖潯之牽動查晏家,趙硯森自會暗中推波助瀾,擴展至晏家的前靠山曹院士。順勢一窩端。
好一把借刀殺人。
手機彈出新的未讀消息。
宋禧:「哥哥,你今晚回來嗎?」
趙硯森瞥視一眼,輕輕挑眉。
“肖家是你母親孃家。”康老執起茶杯,品一口毛尖茶,“那位沒意見?”
儘管肖老早已退休,但他的名諱仍是禁忌。
曹院士和趙三叔是故交;肖老又提醒過趙硯森少參與三叔的事……此事兒牽涉家族成員,於趙肖兩家而言絕非題外話。
趙硯森垂下薄薄的雙眼皮,慵懶又隨性地單手打字,淡定從容道:“肖潯之乾的事,他不會。”
肖潯之姓肖,正兒八經的肖家長子,身居要位,做的又是爲民除害的好事,肖老誇還來不及,哪兒捨得責怪。
康老用茶蓋拂了拂茶沫,溫慈地笑了笑。
用自家人滅自家人的威風,太子爺當真是大義滅親。
宋禧收到哥哥的回覆時,人正盤腿坐在客廳的U型沙發上,懷裏抱着只通身雪白的薩摩耶,她一手握着手機,一手摸着柔軟貴感的犬毛。
趙硯森:「在客廳等我?」
以前無論趙硯森多晚回來,宋禧都會在客廳等他,再晚都不願意回房間睡,一定要等到哥哥回家。
等不到,她就一直等下去。
宋禧揉了揉薩摩耶的腦袋,慢騰騰敲字:「不回來算了。」
冰冷的文字,看起來有些失落。
趙硯森眼瞳倒映着這句話,氣息攏得晦沉。
康老擱下茶盞:“遇到煩心事?”
“妹妹鬧脾氣。回去了。”
趙硯森優雅起身,手指勾住扶手掛着的黑西服,“您老人家也早些回家陪老婆孩子。”
守候在門口的祕書長看到太子爺邁開長腿走出來,立時彎腰畢恭畢敬地稱呼:“趙先生。”
男人一門心思回家逮賴在客廳的妹妹,連個眼神都沒給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