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時序尚未回答,手機就響起了新的來電。
聽筒裏傳來喬逸帆刺耳的笑聲:“商時序啊商時序,你這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對方刻意拖長的尾音像鈍刀割肉,“以爲攀上宋禧這棵大樹就能翻身?可惜啊,跟錯主子了!”
喬逸帆啜飲紅酒的聲響清晰可聞,語氣陡然陰狠:“現在跪着來求我,說不定……”他輕笑一聲,“我還能賞你們一條活路。”
商時序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喬總這麼關心我,是怕我搶了你喬家繼承人的位置?”
電話那頭傳來玻璃杯砸碎的脆響。
“你——”喬逸帆的呼吸明顯粗重起來,“你以爲宋禧現在還能保你?她自身難保!”
商時序聲音淬了冰:“婚生子你不如先查查,你父親在瑞士銀行那三個賬戶,最近爲什麼突然少了八千萬。”
那頭瞬間死寂。
商時序將電話掛斷,若有所思地望着寫字樓下的記者們。
網友只知道宋禧是晨興CEO,並不知宋禧是趙家人。
看來之前差不多爆炸案的相關信息,是由於趙家爲了保護她、更重要的是保存顏面,把涉及人員封口、資料案底全部抹去。
商時序問程念:“關於爆炸案你知道多少?”
“只聽說過發生爆炸。”程念回答,其他事情一概不知。
默了一會兒,商時序說:“去通知宋總。”
爆炸案真相究竟是怎麼樣的,怕是只有當事人清楚,商時序不瞭解,沒辦法深入探究。
糟糕的輿論紛至沓來,晨興的許多合作方都打電話過來談解約,公司還得繼續維持,商時序留在辦公室處理工作。
宋禧看到新聞時,實驗室的離心機正發出規律的嗡鳴。
手機屏幕的冷光刺進眼底,她指節繃得發白,指甲幾乎要嵌進掌心,脊背卻仍挺得筆直,像一柄不肯彎折的劍。
“宋總……”程念問,“公關部那邊在思量對策了,想看看您是什麼意見。”
這種涉嫌違法的危機公關,最好的對策無非是報警處理,用有力的證據反擊,否則空口無憑,別人只會以爲你在狡辯。
宋禧在研發樓有自己的一間實驗室,她的目光掃過實驗臺——那些精密的儀器,那些閃爍的指示燈,像極了四年前那個夜晚。
“我來解決,你回去正常工作吧。”
程念猶豫:“宋總您的臉色不太好……”
宋禧語氣強硬了些,直接命令:“回去。”
“我就在外面。”程念只好作罷,“宋總您有事隨時喊我。”
門鎖咔噠落下的瞬間,宋禧整個人坍進轉椅。她眼前發黑,呼吸急促,彷彿又回到了那個烈焰喧囂的可怖夜晚。
帝王綠平安扣貼着鎖骨發燙,記憶如潮水般涌來。
當年她賭氣,說要自己出國並且再也不回來,想着趙硯森能挽留她一下,只要他開口,她就不會走。
可是一直等到出國前一天,依舊沒等到趙硯森的挽留,她心灰意冷地躺在臥室望着天花板的星空頂。
手機彈出新消息,許熠學長說她之前協助做的實驗室數據有問題,叫她回趟學校。
驚喜的是,趙硯森出現在了學校裏,宋禧興高采烈地奔向他,以爲他是來挽留的,但結果並不是。
他懶散地倚在車門邊,長腿微屈,在她衝過來的時候伸手扣住她纖腰,將她禁錮在雙腿之間,遂慢條斯理地從絲絨盒裏取出那枚平安扣給她戴上。
她因爲他指腹擦過頸後的溫度和平安扣墜在鎖骨上的重量而心生歡喜。
他卻說是她出國唸書的禮物。
宋禧淚水在眼眶裏灼燒,氣得拔腿就往實驗樓跑。
跑了幾步,回頭,見他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恨恨踢飛一顆石子。
心想,她快要被哥哥氣死了!
誰曾想一語成讖。
只不過快要死的人,是他。
實驗室爆炸就在那半小時後發生。
離心機突然發出尖銳警報,宋禧猛地回神。她踉蹌着撲過去,卻發現顯示屏一片漆黑——根本沒人啓動它。
又是幻聽。
她攥着實驗臺邊緣苦笑。以前幻聽趙硯森叫她,現在連儀器運轉聲都開始幻聽。再這樣下去,她遲早要廢了。
宋禧拿手機設了個五分鐘後的鬧鐘,雙手捂着臉蛋,沉悶了片刻,直至鈴聲響起。
她收拾情緒,再打開手機新聞瀏覽,新聞頁面已經404,那幾個帶頭造勢的大V賬號也顯示“已註銷“。
網絡消失了……不代表事情就翻篇了。
宋禧給廖叔撥去電話,那端秒接。
“廖叔,你還記得之前清大許熠嗎?”
“記得。”老廖方纔在開車,沒來得及看新聞,並不清楚她爲何突然問這個。
“幫我查他父母如今的下落。”宋禧說,“找到後過來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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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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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了電話,門口響起敲門聲,程念恭敬道:“宋總,我給您煮了杯紅豆拿鐵。”
“進來。”
程念端着咖啡進來,放至宋禧面前:“宋總,新聞好像消失了。”
“只是暫時。既然對方放消息,不可能會一下子全放出來。”宋禧垂着眼刷手機,果不其然又看到了新的篇章,她點開視頻。
視頻裏的禿頭中年男子自稱是許熠父親。
“我兒子…我兒子啊……”他喉結滾動,渾濁的淚水順着法令紋流進嘴角。粗糙如樹皮的手指反覆抹着臉,卻怎麼也擦不幹淚水,“從小到大都是第一名…獎狀貼滿一面牆.……”
說他們家就只有許熠一個獨生子,從小到大許熠都很優秀,他們好不容易供孩子長大,還沒享福就被人給害死了。他不相信孩子會犯錯,一直在找原因,因爲他過於執着,老婆也跟他離婚了……他兒子還沒談過戀愛,死得太慘了……現在只想求個公道。
這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配上那些過往照片,當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
程念在旁看得心生動容,但還是強忍着淚水。
“很感動?”宋禧飲一口紅豆拿鐵,語氣淡定。
程念面露難色。
宋禧:“說實話。”
“宋總。”程念誠實道,“我只是想起了我爸媽。”
“爸媽……”宋禧若有所思。
是覺得她沒有父母,孤苦伶仃好欺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