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
莊眠端起果蔬汁抿了一口,語氣平靜,“只是無聊,隨便看看。”
燈光流瀉如晝,謝沉嶼那雙冷銳的深眸裏卻一片晦暗不明。
他慢悠悠“哦”了聲,意味深長道:“跟我在一起無聊,跟鍾景淮就有聊不完的話題?”
在一起,是指共處一室,還是談戀愛?
模棱兩可的問題。
莊眠不回答,聲線平淡道:“嘴巴用來吃飯,眼睛無聊,自然要找點別的東西看。”
“眼睛無聊,那就看我。”謝沉嶼眉梢輕輕一擡,神態是慣常的散漫,“怎麼,我這張臉還不夠你看?”
莊眠擡頭望向他,尚未開口,他又慢條斯理地補了一句,脣角勾着點譏誚的弧度:
“也是,畢竟鍾景淮那種正人君子,看着就讓人如沐春風。不像我,只會礙你的眼,是吧,莊律師?”
“謝總說笑了。您這張臉,自然是賞心悅目,看多久都不會膩。”莊眠客套的話信手拈來,“不過再名貴的畫看久了,也想看看別的字畫。”
“我喊你一句莊律師,你就要叫我一聲謝總?”
“我只是禮尚往來。”
“行啊,莊律師現在跟我只剩下禮尚往來了。”謝沉嶼又叫她莊律師,有故意的嫌疑。
莊眠沒再說話,在電視機的聲音中吃飯。這男人有時候挺毒舌傲嬌的,同他爭口舌沒有任何好處。
一直到用餐結束,兩人都沒有再閒聊。
餐具盡數丟進嵌入式洗碗機裏,莊眠靠在雪花白巖板島臺上,雙手往後撐着島臺,垂眸盯着腳尖,思緒飄忽。
她好像又和謝沉嶼產生了經濟糾紛。
……
謝沉嶼到客廳擰開蘇打水,飲了口,喉結滾動,空瓶子丟進垃圾桶時,眼風瞥見胡桃木櫃子上擺着的相框。
他眯了眯眼,走過去,拿起相框看。
是莊眠和鍾景淮的合照。
她穿着畢業服站在哥特式建築物前,懷裏抱着束嬌豔欲滴的玫瑰花,衝鏡頭微笑,明豔動人。
而她旁邊的鐘景淮,雖然也是看着鏡頭,但肢體語言朝她的方向傾側,兩人看起來溫馨又親密。
畫面裏的莊眠很開心,臉龐洋溢着女孩子的柔軟爛漫,與面對他的客套生分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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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片完全闖入視野中,謝沉嶼看着照片上的人,照片上的人似乎也在看着他。
目光相對,一活一死。
他進門的時候,發現玄關的鞋櫃上除了各式各樣的女士鞋,還有一雙男士拖鞋。
不新,有人穿過。
鍾景淮來她這裏的頻次,很多。
方纔好不容易積攢的零星愉悅頃刻間消散,嫉妒和佔有的陰暗情緒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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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沉嶼冷笑一聲。
荒唐至極,他居然會嫉妒鍾景淮。
照片越來越刺眼。
謝沉嶼拆開相框,把照片抽出來,揣進兜裏,又若無其事地將相框放回原位。
……
開放式廚房裏,洗碗機運轉發出細微的聲響,島臺上方懸掛着FLOS的飛碟吊燈,照亮極簡整潔的空間。
莊眠低着頭,眼神沒有焦距,心神不寧地想事情。
一只大手忽然伸過來用力揉了揉她腦袋,聲線懶洋洋的:“杵這裏發什麼呆呢。”
莊眠側頭探過去,對上謝沉嶼的視線,隨即站直身:“時間不早了,我送你下樓吧。”
謝沉嶼一聲不響看了她一會兒,沒強留:“腿都瘸了,還四處蹦。省點力氣吧,別明天出門,人家還以爲你半夜不睡覺,偷摸練跳遠去了。”
她只是被高跟鞋磨破腳,又沒有摔骨折,哪有他說的那麼嚴重。
莊眠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腳,擡頭對他說:“那我送你到門口。”
“這麼捨不得我?”謝沉嶼嘴角挽起漫不經心的弧度,饒有興味地說,“不送我,今晚睡不着?”
“……”莊眠啞然。
“行。”謝沉嶼發善心似的,語氣懶散,帶着點哄人的意思,“給你送。”
莊眠有些無奈,但也沒爭辯,送他離開餐廳,穿梭客廳和玄關,腳步停在了門口。
“今晚謝謝你幫我上藥,請我吃晚飯。”
謝沉嶼看着她:“我不接受口頭道謝。”
他的眼神灼熱又意味深長,莊眠不自然地抿了下脣,“你不收轉賬,那我改天請你吃飯。”
“你覺得我缺那一頓飯?”謝沉嶼問。
想起不久前發生的事情,莊眠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謝沉嶼幾乎同時往前走了一步,哂笑:“真把我當難民了,隨隨便便就能打發。”
他又進門了。
玄關狹小而昏暗,無形中放大了他身上令人難以抗拒的危險感。
莊眠喉嚨微緊,稱呼客氣疏離:“我哪敢把您當難民。”
謝沉嶼又往前邁了一步,莊眠想繼續往後退,纖腰卻被大手勾住,往前帶了回來。
那力道強勁蠻橫,壓根不給她反抗的餘地。
距離猛地拉近,莊眠險些撞進他懷裏。她站穩腳跟,擡頭尚未說話,下頷就被男人捏住,挑了起來。
他低頭,羽睫落下濃厚陰影,遮擋了眸底情緒:“你知道我想要什麼。你也想要。”
莊眠承認,她對謝沉嶼沒辦法做到心如止水。
也許是激素分泌,也許是其他……不管出於什麼緣故,她的身體對他非常有感覺。
但那不代表她想和他藕斷絲連。
她的殼,曾經蛻過一次,脫胎換骨般的痛徹心扉。
後來,重新一點點長起來,堅硬貝殼保護着她活到現在,就再也不會卸掉。
男人指骨勻長硬朗,指腹帶着薄繭,收力扣緊她下巴,頓生沙沙的微妙癢意。
莊眠心劇烈地跳動了兩下,仰臉直視他:“是不是睡一次,我們就一筆勾銷?”
謝沉嶼捏她下巴的手指微頓,深晦不明凝視着她。
他沉默的幾秒裏,莊眠又說:“如果睡完,你可以不再來找我的話,我跟你睡。”
謝沉嶼盯着她那雙看不出破綻的眼睛,嗓音涼淡:“爲了不見我,你什麼都願意做是嗎。”
上次在京城酒店,兩人沒做成的原因,並不是因爲什麼避孕套,而是他想要她心甘情願。
莊眠心中明瞭,清亮的瞳孔倒映着他的模樣,問:“你想要我做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