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眠擡手摸向自己的頸側,淡聲道:“蚊子咬的。”
“編,繼續編。這都快入冬了,哪來的蚊子這麼會挑地方咬?”
沈若楹心生好奇,追問:“什麼時候認識的?多大年紀?”
“高中校友。”莊眠言簡意賅,“比我大兩歲。”
“高中校友好!大兩歲更好!”
沈若楹連聲稱讚,視線又落回她脖頸上的痕跡,“這也太激烈了吧,也不知道輕點,沒個三五天笑不去。”
莊眠聞言,反過來打趣她:“聽起來你很有經驗?”
沈若楹外表千嬌百妹,內裏卻純情得很。話題一引到自己身上,臉頰立刻泛起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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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說你呢,別往我身上扯!”
沈若楹挪開兩步,目光掃過黃花梨櫃子上擺着的金絲嵌玉海棠花瓶,不由得驚歎出聲:“這瓶子可真精緻!”
她走近仔細探究,指尖輕輕撫着流光溢彩的表面:“是花絲鑲嵌的吧?金絲這麼細,海棠花瓣卻這麼生動,還嵌着玉片……老匠人的手藝真是絕了。”
莊眠也順着她的目光望過去,點頭:“虞老師的作品。從掐絲到鑲嵌,每一道工序都是她手工完成的。”
“這就是華夏民族的智慧啊。”沈若楹輕聲感嘆,話語裏滿是發自肺腑的敬佩,“能把金銀玉石變成這樣有生命力的藝術品,實在少見。”
“你感興趣的話,改天有空的時候可以一起去拜訪。”莊眠說。
“那就這麼說定了,不許反悔。”
沈若楹兩年前搬來格曼公寓住時,莊眠已經住在這裏了。
秉承遠親不如近鄰的原則,沈若楹主動送了喬遷禮。
莊眠雖然情感淡薄,但從來不會冷漠待人,沈若楹送她禮物,她也回敬一份禮品。
一來二去,兩人便慢慢熟絡起來。
無論是工作能力還是個人修養,莊眠都非常優秀,足以用無數美好的詞彙來形容。
格曼公寓房價高昂,莊眠又在職場運籌帷幄,沈若楹起初還以爲她是哪位低調的豪門千金。
但深入瞭解後,又覺得不像。
畢竟,沒有哪家豪門千金會定期抽出時間去做法律援助。
這些年,業主羣裏有不少富豪發莊眠的背影照,重金懸賞她的聯繫方式。
但無一例外,全都無功而返。
除了前程,似乎沒什麼能動搖這位野心家。
沈若楹有時候覺得,莊眠看似彬彬有禮、事事周全,實則疏離感十足,彷彿沒人能真正走進她心裏。
因此,她愈發好奇。
這位“高中校友”,究竟是何方神聖,居然能牽動莊律師的心。
送走沈若楹和波斯貓Cookie,莊眠終於想起被自己遺忘的事。
那件新款不出售的高定禮服。
被謝沉嶼撕壞了,沒辦法還回去。
她得聯繫賀笑棠,對接後續賠償事宜。
莊眠打開微信,問林安歌要了賀笑棠的聯繫方式,旋即撥去電話。
鈴音響了須臾,即將自動掛斷時才接通。
“賀小姐,我是莊眠。”
聽筒裏傳來男人的嗓音,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語:“Tonia在洗澡。”
倫敦腔,上流社會的標準口音。
這個聲音,有點像賀笑棠的保鏢。
…據林安歌說,他因爲擔心賀笑棠來滬會被其他畜生惦記,而自願扮演女王的忠犬保鏢,跟了過來。
“那先不打擾了,改天我再……”莊眠切換成英語,話未說完,便聽電話那頭傳來賀笑棠由遠及近的聲音:“誰的電話?”
接着,手機似乎被接過,賀笑棠從容的聲音傳來:“莊律師?抱歉,剛纔不方便。”
莊眠說沒事,直言來意,告知禮服沒辦法歸還,並提出賠償方案。
“方案不錯,如果謝先生沒有先行一步,我一定會接受。”賀笑棠笑着說。
聰明人之間一點就透。
莊眠立刻明白,謝沉嶼已經處理妥當。
她客套兩句,便結束了通話。
或許是白天睡多的緣故。
晚上莊眠躺在牀上,輾轉難眠。她腦中計算着那件禮服、頂層套房、以及那頓飯的價格……雖然謝沉嶼不缺錢,可莊眠不想欠他的。
*
中秋節,按照慣例,莊眠回鍾家住三天。
和往年一樣,鍾景淮過來接她。
車子駛入私家園林,經過一段極長的林蔭車道,兩旁是鬱鬱蔥蔥的高大香樟和隨風輕響的竹林,最終停在中西合璧的庭院前。
莊眠剛下車,就看見廊下對峙的母子。
鍾亦珩斜倚在廊柱,漫不經心抽着煙。
聞令儀站在他面前,臉色漲得有些紅,顯然正強壓着怒火。
不曉得這對母子又在吵什麼。
莊眠和鍾景淮路過時,恰好聽到鍾亦珩咬着煙,說了句:“玩玩而已,我又不會把她們娶進門,您氣什麼?”
聞令儀瞥見鍾景淮,火氣更盛,指着兩個兒子斥道:
“你們兄弟倆,簡直是我的冤家!一個整天在外面鬼混,另一個好好的聯姻,說不要就不要。”
母子三人的糾葛,莊眠無意介入。她禮貌地打了聲招呼,便安靜地站在旁邊,把自己當透明人。
鍾亦珩吐出一口菸圈:“您要是看我們不順心,可以再生一個省心的。”
“聯姻的事就算了。”鍾景淮的聲音依舊清潤溫和,“別耽誤了畫緹。”
“這中秋節就不能安生過嗎。”聞令儀目光倏然轉向莊眠,語氣銳利,“你?莫非是你慫恿景淮退了楊家的婚事?”
“您擡舉我了,我沒有那麼大的權利。”莊眠不卑不亢道。
鍾景淮素來溫柔清雋的眉眼染上少許的沉肅,對聞令儀說:“鍾楊兩家的婚事五年前就解除了,跟小眠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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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令儀氣得胸口劇烈起伏,又教育起鍾亦珩來。
結束不愉快的話語,鍾景淮帶着莊眠繼續走,前往茶室看老爺子。
長廊鋪着厚重的墨綠色地毯,腳步落在上面悄無聲息。兩側淡金色的英倫風牆紙和繁複的浮雕在壁燈的映照下,呈現出一種冷調的華麗。
鍾景淮偏過頭,低聲安慰:“剛纔的話,別放在心上。”
“不會。”莊眠脣角漾起一個清淡的弧度。
就在這時,她包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又一下。
莊眠掏出手機,屏幕亮起,兩條新消息赫然映入眼簾。
謝沉嶼:「?」
謝沉嶼:「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