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謝沉嶼這樣的天之驕子,許多人想見一面都難於登天,偏偏有個人恨不得此生再也不見他。
從謝沉嶼的聲音,莊眠就能聽出來他不高興了。
“我困了,準備睡覺,你回去吧。”莊眠跟他上牀,不是要複合或什麼東西,以前她和他睡,就只是情到深處,自然而然地想更進一步、更靠近一點。
純粹且美好。
謝沉嶼對任何事都不走心,不近人情,亦出手闊綽。
她從前沒有想過從他身上得到什麼,現在也一樣。所有都是她心甘情願。
兩人隔空對視,彷彿有根無形的線在空中拉扯着,無論他拽動還是鬆手,她都無動於衷。
沉默了會兒,謝沉嶼偏冷的聲音從聽筒裏傳來:“行,你睡吧。”
莊眠放下窗簾,掛了電話。
謝沉嶼還倚靠在車門,擡頭望着二樓的窗口。燈光熄滅,周圍瞬間墜入一片沉寂的黑暗裏。
以前兩人談戀愛的時候,他也來過這裏幾次。每一次,莊眠看見他的身影,都會立馬趿着拖鞋快步跑下來。
裹挾着淡淡柔軟的香風,徑直撲進他懷裏。
謝沉嶼眸色沉了下去,像是被濃墨徹底浸透,深暗得讓人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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喉嚨燒灼似的發麻,他忽然想抽根菸,從煙盒裏磕出一支咬在脣間。
掀開打火機的蓋帽,正欲點燃,手機驀地響起來電。
謝沉嶼瞥了一眼,按下接聽。
電話那頭傳來鄭少澤的港普:“嶼哥,在哪呢?後天有沒有空,遊艇出海玩啊。”
“鍾家。”謝沉嶼嗓音寡淡,氣定神閒地丟出兩個字。
鄭少澤卻在電話那頭瞬間炸,粵語和普通話亂套了:“鍾家?頂你個肺。中秋節你跑鍾家幹嘛?”
頭腦風暴兩秒,鄭少澤猛地得出一個驚悚的結論:“你不是去挑釁鐘景淮了吧?小三上門踢館正主?”
謝沉嶼冷嗤一聲,語氣危險:“誰小三,誰正主。”
鄭少澤立馬慫得改口:“當然是鍾景淮小三,你正主了!正主上門暴打小三!”
謝沉嶼懶得理他,低頭想點菸,然而打火機不知怎的,完全打不着火。
深夜開了一個小時的車過來,不受女人待見就算了。
連個打火機也要看他笑話。
……
睏意重重,莊眠躺在牀上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她睜開眼,望着天花板上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片刻,她掀開被子起身,沒有開燈,光腳踩過冰涼的地板,悄無聲息地走到窗前。
撩開窗簾一角,透過罅隙往下看。
謝沉嶼的車仍然停在那裏。
他靠在車門上,脣間銜着一支沒有點燃的煙,一派隨心所欲的慵懶,毫無離開的意思。
莊眠的思緒像被驟然剪斷的線,來不及細想後果。
她身上只穿着一件絲質睡裙,隨手抓了件米色的羊絨開衫披上。
二樓的木質樓梯響起又輕又快的腳步聲。
莊眠小心翼翼地走下樓梯,快步穿過黑暗的客廳。
她的房間位於鍾家宅邸相對僻靜的位置,旁邊有一扇隱蔽的、爬滿藤蔓的側門,不像那個闊氣大派的雕花鐵藝正門引人注目。
夜裏的秋風已有幾分涼意,莊眠下臺階,推開那扇小門走出去。
謝沉嶼停車的位置離門不過百十米。
漆黑靜謐的私人馬路上,莊眠裹緊身上的外套,從溫暖如春的別墅踏入溫涼深夜,朝謝沉嶼的方向快步走去。
昏黃的路燈將男人高大挺闊的身影拉得很長。
謝沉嶼垂着眼,面無表情地看鄭少澤轉發過來的公衆號推文。
#不被愛的纔是小三#
#三句話,讓女人對我死心塌地#
#99%的人挖牆腳都失敗?試試這個顛覆認知的‘禁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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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沉嶼視若無睹,眼瞼輕擡,一道熟悉的倩影驟然闖入視野內。
他微微一怔。
滬城的天氣總是變幻莫測,莊眠走出來才發現外面氣溫挺低。
她手裏提着一只小巧精緻的紙盒,走到他面前,遞過去:“這個給你,栗子蛋糕……”
莊眠話還沒講完,謝沉嶼忽然伸手,一把將她攬入懷中。
他的個頭很高,稍稍俯身,下頜抵在她纖細的頸窩。
兩人的身體緊密貼合。
像是把她當作唯一的支撐點,他身上的力道鬆鬆垮垮,大半重量鬆懈地壓了下來。
突如其來的擁抱,令莊眠的話卡在喉嚨裏。
柔軟的羊絨開衫很溫暖,她身上那股乾淨佑人的玫瑰香氣混合着體溫,絲絲縷縷地包圍着謝沉嶼。
他抱緊她溫軟的身體,如同過去無數次那樣。
男人一米九的高大身形往她一米七的身上靠,莊眠用自己纖瘦的身體承託着他沉甸甸的重量。
他身上昂貴的絲綢襯衫被夜風吹得沁涼,剮蹭着她手腕露出的細膩肌膚,在她脈搏邊緣徘徊。
謝沉嶼手指漫不經心地梳了下她肩後的長髮,低聲說:“不是準備睡覺?”
“過節了,出於禮貌,誰來我都會送點東西。”莊眠語氣平淡道。
言下之意,她不是爲他而來,換作任何人,她都會這樣做。
懷抱裏的人兒溫暖和柔軟,謝沉嶼抱着她,心臟好像涌進無數溫熱的潮汐,沒跟她計較這個。
“你是不是做的?”
“不是。”莊眠認真地否認。
謝沉嶼用牙齒銜住她肩頸處一塊嫩白的肌膚,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
輕微的癢意和刺痛感襲來,莊眠輕吸一口氣:“你怎麼咬人?”
“我嚐嚐看你有沒有撒謊。”
謝沉嶼又安撫似的吻了吻,格外理直氣壯,“這麼甜,還說不是做的。”
莊眠:“……”
夜風掠過耳際,拂動頭頂繁密的樹葉,發出細碎的窣窣響聲。
空曠無人的私家道路,只有他們兩個。
謝沉嶼用力抱着她,向來散漫冷質的聲線,此刻摻雜了些難以言喻的認真:
“莊眠,中秋快樂。”
莊眠喜歡謝沉嶼喊她的名字。
他是個讓人充滿希望的人。
他喊她名字的時候,她就覺得自己的名字充滿了希望。
彷彿這世上,再也沒有她做不到的事。
莊眠心中嘆息了一聲,輕聲說:“中秋節快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