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醫院,住院部。
VIP病房裏異常安靜,只有心電監護儀規律的滴滴聲。
宋韞玉半靠在病牀上,臉色比平時略微蒼白,但儀容仍然一絲不苟,長髮鬆鬆挽起,露出線條優美的脖頸。
她正望着窗外發呆,聽到開門聲才轉過頭。
“西西?”瞧見侄女,她眼中浮現詫異,隨即轉爲溫柔的笑意,“你怎麼來了?是不是秦叔告訴你的?”
宋禧忙不迭走到牀邊,目光掃過連接在宋韞玉身上的心電監護儀,屏幕上跳動的曲線令她眉頭緊蹙。
“姑姑,您感覺怎麼樣?哪裏不舒服?醫生怎麼說?”
宋韞玉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試圖安撫:“別擔心,老毛病了。就是心臟有點不舒服,醫生說是二尖瓣有點反流,需要觀察幾天,可能要安排個小手術。”
“手術?”宋禧的心驟地提起,緊緊握住姑姑的手,“很嚴重嗎?什麼時候做?手術方案定了嗎?”
“沒那麼快,還要做幾項檢查評估。”宋韞玉的語氣平靜,擡手摸了摸侄女的臉蛋,“別緊張,你姑姑我命硬着呢。倒是你,臉色怎麼也這麼差?工作太累了嗎?”
“我沒事,就是剛纔有點心慌,纔回來的。”宋禧不想姑姑擔心,岔開話題,“哥哥也是的,都不告訴我你住院了。”
宋韞玉的眼神凝視了一瞬間,蘊着不易察覺的疲憊和抗拒:“是我叫他不告訴你的。”
宋禧瞧着姑姑眼中異樣的情緒,心頭五味雜陳。她坐在牀邊,聲音放得更輕:“姑姑,您別想那麼多,安心養病最重要。”
她頓了頓,打量着姑姑憔悴蒼白卻仍然美麗的面容,小心翼翼地問:“最近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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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問的是這突如其來的病。
宋韞玉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舉目望向窗外,午後的陽光透過百葉窗,窗沿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低聲說:“沒什麼。西西,幫我把窗簾再拉上一點吧,有點刺眼。”
宋禧應聲起身,調整了百葉窗的角度,讓光線變得柔和和煦。
病房裏再次陷入一種帶着消毒水味道的靜謐。她坐回牀邊,靜默守着,心中那份不安,卻如同窗外逐漸沉落的太陽,越來越重。
猶豫半晌,宋禧開口:“姑姑,我想告訴你一件事。我……”
宋韞玉卻打斷她:“西西,我想吃水果。”
“哦好,要什麼水果?橘子可以嗎?”
“可以。”
宋禧低頭認真剝着橘子。心想姑姑現在病着,不是談那件事的好時機。
於是,她提了另一個人:“我跟顧北瀟說清楚了,我對他沒感覺,不打算繼續來往了。”
“西西,談戀愛輕鬆點可以,跟誰談都行。”
宋韞玉輕嘆口氣,拉過她的手握住,像小時候教導她那樣,“但要往下走,得考慮清楚很多事。”
“好。”宋禧將剝好的橘子給姑姑,乖乖地應,“我知道了。”
宋禧一整個下午都在醫院陪宋韞玉,待到了太陽落山,夜幕降臨,方纔回去。
姑姑生病,她的心情異常沉重。
離開病房,剛走到電梯口,宋禧下意識摸了摸手腕的細鏈子。
空空如也。
那條紅寶石手鍊不見了!
那是趙硯森送她的禮物,她一直戴着。
她兀自想起,剛纔在病房洗手間洗手時似乎摘下來放在了洗手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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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即折返。VIP區走廊寂靜,她步伐輕,又刻意放慢腳步,高跟鞋踩在地面的聲音很小。
快到病房門口時,裏面壓抑卻激烈的爭吵聲穿透門板,讓她頓時僵在原地。
是趙硯森和姑姑的聲音。
“……趙硯森,你休想!”宋韞玉的聲音失去了平日的優雅從容,帶着尖銳的憤怒和一絲不易察覺的虛弱,“我絕不同意西西跟你在一起,你死了這條心。”
趙硯森的嗓音低沉而平穩,卻蘊含着不容置疑的壓迫感:“這是我和西西之間的事。”
“你叫她西西?你憑什麼這樣叫她?”宋韞玉說。
“您無權否決她的選擇。”趙硯森依舊冷靜,甚至透出零星寒意。
“選擇?她懂什麼選擇?”宋韞玉立刻反駁,手因激動而微微顫抖,“她纔多大?她根本不知道你趙硯森是什麼人。你這個……”
她似是氣極了,沒再壓着怒火,直接罵道:“……人面獸心,禽獸不如,你怎麼能、怎麼能對自己親手看着長大的女孩子下手?!”
門外的宋禧心尖猛地一顫,背脊發涼。
姑姑知道她和哥哥的事情了!
“我從未利用西西。”趙硯森的聲線沉穩,字句清晰地說,“我對她的心意,您很清楚。真正讓她陷入兩難的,不是別人,是您自己。”
“我…我是爲了她……”宋韞玉顯然被戳中了最深的痛處,話都說不出口。
是她親手把西西推到了他身邊。是她害了西西。
如果她早點發現、如果她沒有答應趙宗廷的追求,就不會有如今的事情。
病房內,趙硯森的嗓音蘊着一種近乎殘酷的平靜:“您口口聲聲說愛她、保護她,可您現在做的不正是傷害她的事情嗎?明知她不喜歡顧北瀟,還讓她接觸。”
宋韞玉啞然了會兒,自言自語道:“你懂什麼,西西和你沒有結果,我也不會讓你毀了她。”
“我不會離開她。”趙硯森說,“您同不同意,結果都一樣。您最好接受,否則,對您都沒有任何好處。”
宋韞玉已經無路可走。她當初答應和趙宗廷結婚,心動是一個原因,另一個是她知曉無權無勢的女孩子在社會上很難生存。
她想給宋禧一個好的環境。
可爲什麼會變成這樣?
門外的宋禧攥緊了手裏的包包,指尖掐進掌心,印出一個又一個月牙印。
他們的每一個字都鑽進她心裏,夾雜着細碎的玻璃。
哥哥和姑姑是她最在乎的人。
他們哪個人都受傷,她都不願意。
正沉思,吱嘎開門聲陡然在耳畔響起,宛如某種緊張的號角。
宋禧眼皮猛地一跳。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