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門聲在莊眠心裏晃盪了兩圈,泛出迴響來。
無論從前,還是現在,每次只要沾上鍾景淮,謝沉嶼就會不高興。
他不把鍾景淮放在眼裏,那麼問題只能出現在她身上。
鍾景淮就像埋在他們倆中間的一顆炸彈,稍微一點就炸。
而遺憾的是,沒有鍾景淮就不會有莊眠。
莊眠不糾結這些。
很多年前,她就坦然接受和謝沉嶼不是一路人的事實。
她知道自己要什麼,也明白自己該做什麼。
結束早餐,時間尚早,莊眠不急着去律所,開咖啡機給自己煮了杯拿鐵。
濃郁的咖啡香在靜謐的空間中瀰漫開來。
慢條斯理地喝完一整杯,她把瓷杯洗淨放回原處,不緊不慢地走向玄關。
彎腰換鞋的時候,看見突兀的男士拖,莊眠若無其事地收回視線,彷彿什麼也沒看見。
拎上通勤包推門而出,恰巧隔壁的沈若楹也正出門。
“早。”沈若楹肩上挎着一個精緻的手工刺繡包,目光往莊眠身後瞟了一眼,“就你一個人?”
“早。”莊眠帶上門,頷首迴應,“我一個人。”
兩人並肩走向電梯間,莊眠伸手按電梯按鈕,金屬門自動往兩側滑開。
邁進轎廂,沈若楹按了地下停車場的樓層,閒聊提起:“我昨晚看見謝先生送你回來,還以爲早上會碰到。”
莊眠注視着樓層數字的跳動,神情自若:“吃完早餐就走了。”
“難怪你氣色越來越好了,原來是被美食滋養的。”沈若楹說,“你和謝先生關係是不是更進一步了?目前在交往?”
莊眠稍頓:“不是。”
電梯叮的一聲到達地下車庫,莊眠率先走出去,沈若楹跟在後面:“我看他經常給你送早餐,還以爲你們正式交往了。”
畢竟連普通情侶都未必有這般耐心,更何況是時間貴重的謝家太子爺。他肯將時間耗在莊眠這裏,這份珍視與在乎,不言自明。
莊眠摁了下車鑰匙,不遠處車位的阿斯頓馬丁應聲亮起車燈:“只是早餐,你要是喜歡,我每天也給你送。”
“那敢情好。”沈若楹笑着走向自己的車,“不過我明天要去瑞士滑雪,得一個星期後回來。”
莊眠拉開車門,打趣道:“七天的瑞士之旅。看來是去邂逅阿爾卑斯山下的浪漫了?”
“什麼浪漫呀!”沈若楹繫好安全帶,從車窗探出頭,“陪男朋友出去的,就會用幾個臭錢打發人,沒有浪漫。”
兩人相視而笑,發動機的轟鳴聲在地下停車場作響。
莊眠坐在駕駛座,望着後視鏡沈若楹漸行漸遠的車子,不由得想起第一次和謝沉嶼去瑞士滑雪的場景。
那是在聖莫里茨的雪場上,謝沉嶼穿着黑色滑雪服,身形高大挺拔,陽光灑在他衣袂,意氣風發又耀眼奪目。
他執意要教她滑雪,她平衡不好,往他身上甩了好幾次。
日暮時分,天地茫茫,他們住在山間的木屋裏,壁爐內的火苗噼啪作響,她躲在他懷中取暖,捧着熱咖啡看窗外絢爛潔白的雪景。
莊眠拽回思緒,搖了搖頭,把謝沉嶼的身影從腦子裏甩出去。
她啓動車子,前往律所。
下班後,莊眠回家,以合規審查爲由,委託合作境外律所和私家調查機構,查詢龐自勵或其親屬名下在香港和新加坡公司的註冊信息、房產持有情況。
境外往往是境內問題的延伸。
起初,莊眠還陸續收到陌生電話和信息,她統統拉黑,後面就沒有早來了。
生活似乎又恢復了平靜,謝沉嶼也沒有再來。
除了她家裏多出的陌生東西,以及消失的跟鍾景淮有關的物品。
他個子太高,嫌棄沙發小,換了新的;她衣櫃裏多了幾套男士衣服,衛生間也多了男士用品,譬如剃鬚刀。
房間裏鋪上了厚重舒適的地毯,不穿鞋也能來自去路,不會着涼;餐食風雨無阻地送過來……她的生活似乎又充滿了謝沉嶼的痕跡。
這一次,她還能像五年前那樣,剔除個一乾二淨嗎?
這天,莊眠在律所加班到十一點。
她伸了個懶腰,收拾東西,開車回家,路上遇到紅路燈停下來。
莊眠纖長瑩白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敲着方向盤,望着前方的十字路口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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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載藍牙就在這時響起,打破車內的寧靜,屏幕上跳動着“鬱時淵”的名字。
她按下接聽鍵:“喂。”
電話那頭傳來優雅的古典唱片旋律,背景裏夾雜着隱約的談笑與杯盞輕碰聲,沁着奢靡的喧囂。
“莊眠,沒打擾你休息吧?”鬱時淵問。
“沒。”莊眠說,“怎麼了?”
“景淮喝醉了,你方便過來認領一下嗎?你也知道,他喝醉了誰也不認,就認你。”
莊眠叩着方向盤的手指停頓下來,“你們在哪裏?”
“x酒吧。”鬱時淵說,“你在哪,我派人過去接你。”
“不用。我開着車,現在過去就行。”
掛掉電話,莊眠調轉車頭,前往x酒吧。
到達酒吧,莊眠推門下車,婉拒了門童的泊車服務。她只是來接鍾景淮,不會停留太久。
穿過人聲鼎沸的一樓大廳,莊眠踩着弧形樓梯,拾級而上。
二樓欄杆後方,鍾亦珩正和謝沉嶼交談,後者的目光越過人羣,一眼捕捉到她的身影。
二樓VIP包房,莊眠推門而入,裏面醉得七七八八。
鬱時淵靠在沙發上,懷中依偎着一位美人,他手指勾起對方的下巴,低頭調着情。
對面的鐘景淮獨坐沙發,身上的高定西裝依然一絲不苟,只是醉意朦朧。
鬱時淵瞥見莊眠的身影,擡頭對她說:“莊眠來了,景淮交給你了。”
衆人聞言,紛紛將目光投至莊眠,或明目張膽或不動聲色地打量她。
長得非常漂亮,穿着時尚幹練的襯衫牛仔褲,比熒幕上的明星還要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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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明豔的氣質中,透着獨特的女人味。
莊眠走到鍾景淮身旁,彎下腰,輕輕碰了下他肩膀,詢問:“景淮哥,你還醒着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