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徐婉盈已經起來梳洗了。
當她走到馬車前,與岑氏她們匯合,便瞧見這幾人的氣色也不是很好,哪怕是習慣早起的岑氏,也沒什麼精神。
“江承儀呢?你們去叫一聲。”岑氏不耐地揮了揮手。
小丫鬟立刻領命而去,很快又趕了回來,輕聲回覆道:“夫人,四爺說魏家給他發的請帖,上面說到達的時間比你們晚了一個半時辰,是魏老爺和魏夫人體恤他身子弱,讓他多睡些時間,你們先去,他之後再趕過去。”
岑氏聽到這話,臉上的表情不變,只是一甩衣袖就帶着幾人上了車。
徐婉盈和李春蘭妯娌倆同乘一輛車,等在車上坐定之後,李春蘭立刻忍不住抱怨起來。
“呵,真不愧是親兒子,完全疼不夠啊,盡折騰旁人。我倒是要看看,魏家究竟是準備了什麼花,需要一大早就過去欣賞!”
徐婉盈倒是沒什麼抱怨的地方,反而搓了搓手,臉上露出幾分興奮的神情。
“大嫂稍安勿躁,今日魏家能看欣賞的肯定不止有花,還有其他熱鬧。”
她正說着話,忽然聽到車外傳來一陣清脆的童謠聲:“投身低門爲魚目,費盡心機換珍珠。真亦假來假亦真,忙來忙去轉頭空……”
徐婉盈立刻撩起簾幕想聽得更仔細,但是後頭一輛疾馳的馬車駛過,險些撞到那羣孩子,童謠聲戛然而止。
她長嘆了一口氣,心中隱隱有些遺憾,但礙於在趕路,這會兒也不可能叫停,等之後讓小廝再打聽吧。
江家一行人趕到,和岑潔母女倆打了個照面,兩撥人馬都是客客氣氣地行禮。
魏嬌接觸到徐婉盈的眼神時,立刻擡頭挺胸,還擡手撫了撫髮髻上的藍寶石孔雀金釵。
這支孔雀釵十分繁複奢華,上面鑲嵌了數顆藍寶石當孔雀的尾羽,十分耀眼。
徐婉盈面上笑眯眯的,心底卻在吐槽:【系統,我要是現在跟她說,碎鑽不值錢的,她會不會氣到跳腳?】
系統:【宿主,做人要善良。】
徐婉盈嗤笑一聲:【算了算,我還等着看熱鬧呢,就不刺激她了。】
爲了這次賞花宴,魏家顯然是準備充分,院中還擺着冰雕做成的花。
“請柬上讓大家早些來,就是爲了在花園裏看這些冰花,等稍後日頭高了,這些冰花就得搬到角落陰影中,沒有在這奼紫嫣紅的花朵裏好看!”岑潔柔聲解釋着。
賓客們紛紛讚不絕口,連道魏夫人好巧妙的心思,岑潔聽了,眉眼輕輕揚起,帶着幾分得意的神情。
賞花宴過半,男賓那邊纔到齊。
當然他們並不會到後院驚擾女賓,只是時不時遞來幾首詩,全都文采斐然,讓人一陣好誇。
江承儀的詩也包含在內,賓客們各種誇讚,都快把他吹捧上天了。
“還真是虎父無犬子啊,侯夫人,您真是替江家生了個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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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瞧瞧江四爺這首詩寫的,堪稱一絕,日後怎麼也得是個大詩人!”
岑穎的臉上雖然帶着笑,但是這些誇獎,每一句都像是一把刀一般,刺進她的心裏。
這孽障的文才究竟有幾斤幾兩,她最是清楚了。
眼前這首詩看起來還不錯,但絕沒到驚爲天人的地步,若不是有忠義侯府這個光環,根本得不到這樣高的讚揚。
再者哪怕就是這樣不算驚豔的一首詩,也絕不是江承儀獨立完成的,必然是魏憲幫忙潤色,甚至親自指導他寫出來的。
江承儀這個假少爺被衆人追捧和豔羨,而她的親兒子,如今還躲在吉祥閣裏,完全無人提及。
岑穎看着這首詩,恨不得直接動手撕個乾淨,但她強忍住了,漫不經心地敷衍着身邊人。
只是偶爾,她會看向魏嬌身邊的燕嬤嬤,直到燕嬤嬤把魏嬌勸走了,她才收回視線。
不着急,她的網已經佈下了,再等片刻就能把這一切都摧毀。
“嬤嬤,表哥來了嗎?”魏嬌走出花廳,壓低了嗓音詢問。
“來了大半個時辰,老爺一直在和他說話,還叫到書房去了,這會兒剛從書房出來。老奴安排人弄溼了他的衣裳,這會兒正是獨處的好時候呢!”
主僕倆走到一處偏院,這裏人跡並不多,但院子收拾得乾乾淨淨,就是讓外客休息的地方。
院外守着魏府的一個小丫鬟,見到燕嬤嬤過來,立刻行了一禮,便快步走遠了。
“姑娘,您進去吧,表少爺就在裏頭。”燕嬤嬤拍了拍她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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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嬤嬤,我有點害怕。”魏嬌臨進去前,又有些遲疑。
畢竟這和她從小到大接受的教育,完全背道而馳,接下來要做的事情不僅是離經叛道,更是寡廉鮮恥,是要被人戳着脊樑骨罵的。
“姑娘,想想李春蘭和徐婉盈,這倆人都是被人瞧不起的身份,但是嫁進侯府之後,就搖身一變成了衆人捧着的主兒了,您不想這麼光鮮嗎?”燕嬤嬤道。
魏嬌一聽這話,頓時憂慮全消,變得躊躇滿志起來。
“嬤嬤,那您可得把母親與姨母一起叫來。”
“您放心吧,姑娘,老奴省得。只是爲了讓此事板上釘釘,在老奴沒叫您之前,無論外面傳出什麼動靜,您都不要出來。”燕嬤嬤叮囑她。
魏嬌連連點頭,臉色羞紅地道:“嬤嬤,那我去了。”
看着她款步離開的背影,燕嬤嬤的眼神之中流露出幾分掙扎,最終她又叫住了魏嬌。
“姑娘,咱們只要讓夫人和侯夫人看見您與表少爺在一起就行,還是莫要真正行事吧。”燕嬤嬤非常不放心。
魏嬌這會兒似乎想通了,反而比燕嬤嬤還要灑脫,她雖然還是紅着臉,但周身的狀態已然不同了。
“嬤嬤,我就怕到時候姨母不認賬呢,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爲了當表哥的妻子,我做什麼都情願。”她說完就擡頭撩起額前的碎髮,輕輕別在耳後。
這是一個十分簡單的動作,但是在此刻被魏嬌做出來,卻帶着幾分嫵妹,完全脫去了姑娘家的羞澀和扭捏。
燕嬤嬤怔在了當場,目送着她離開,直到看不見她的背影,才苦笑了一聲:“姑娘,老奴還想留一線,您卻自己斬斷了所有的後路。”
花園裏十分熱鬧,女賓們有些還在品評前廳新送來的詩詞,有些人已經技癢,讓丫鬟伺候筆墨,大好美景在前,她們也要銀詩作對了。
“夫人,姑娘說在東苑準備了驚喜,讓諸位夫人和姑娘們一起移步過去瞧瞧。”
魏嬌身邊的大丫鬟柳枝,一路小跑過來傳話。
“咦,嬌嬌還準備了驚喜啊,那快去瞧瞧!”
岑潔都沒聽說有什麼驚喜,正想私下問問究竟怎麼回事兒,無奈這丫鬟嗓門太大,瞬間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根本就攔不住。
“既然諸位有興趣,那就一起去瞧瞧。不過我估摸着是那丫頭瞎搗鼓什麼小玩意兒,沒什麼稀奇,只是她自己當個寶。”
岑潔眨眨眼,很快就開始給她兜底。
丫鬟傳話,把調起得這般高,勾起了這幫夫人貴女們的興趣,若是到時候瞧見東西一般,根本稱不上驚喜,只怕要詬病,所以她這個老母親只有親自出手,降低大家的期待。
“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被花香薰得頭疼。”岑穎找了個地方坐下,倒是完全沒什麼興致的模樣。
“侯夫人,這可是你侄女準備的驚喜,必須得去。”
“正是,若是頭疼,恰好出去走一走,外面沒有花香,舒緩一下。”
其他夫人們連忙勸解,岑穎禁不住勸,只好起身與她們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