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午後,有風吹過平靜的湖邊,泛起一圈又一圈的波紋。
一如宋安寧現在略帶不安的心。
厲千澈把她送到這裏後,就離開了,走的毫不猶豫,完全沒有要打擾她的意思。
給了她一方安靜天空。
從汽車後視鏡裏,安寧能清晰的看到男人眼底的眷戀與不捨。
她甚至懷疑:只要自己稍微說上那麼一句,這個男人就會留下。
但她選擇了遵從自己的內心。
什麼都沒有說。
安靜站在午後愜意的秋風裏,目送那個男人的身影走遠。
坦白說,厲千澈選的這個地方很好。
三面是水,有一條走廊通往湖邊的亭子。
水面上浮蕩着開敗的睡蓮,頹萎的漂在那裏,像極了被人拋棄的寵物。
遠處是黛青色的梅山,湖面倒映着山影,山與湖相映成趣,亭子這裏便成了最佳欣賞風景的地點。
安寧喜歡這種安逸。
沒有人打擾,沒有算計,也沒有世俗紛爭,廣闊天地,愜意又舒心。
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透着舒坦。
更令她覺得高興的是……
厲千澈在亭子裏準備了畫板和紙。
安寧站在畫板前,看着空白一片的白紙,還有早就準備好的畫筆,心頭一暖。
他是怎麼知道她喜歡畫畫的?
小的時候,她就對畫畫格外有興趣。
許知暖爲了培養她,花了家裏大半積蓄請來當時在南城名聲十分響亮的吳老來教她。
那會兒,她每天做完老師佈置的作業,剩下的時間都用來畫畫了。
只不過……
許知暖從樓上摔下來之後,成了植物人,宋民浩爲了節省開支,趕走了吳老。
從那以後,安寧就成了沒人疼沒人愛的孩子。
擡起手,撫摸着自己曾經最喜歡的東西,嘴角漾開淺淺的笑意。
有多久沒畫了?
十年?
還是十三年?
連她自己都記不清楚了。
指尖一點點摩挲着略有些粗糙的畫紙,心尖尖兒上一暖。
像是有人揭開了覆在心上的灰暗,捧了一縷陽光進來。
那個把陽光捧進來的人,叫厲千澈。
安寧遲疑了一會兒後,就拿起畫筆,畫起了這裏的風景。
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厲千澈在打什麼主意?
無非是討好她,讓她沒嘴逼宋安心把厲卓慕的撫養權交出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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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別的目的,就不值得她高興。
要說他對她上了心的話,根本就是狗屁不通。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厲千澈這麼多年喜歡的人都是宋安心,怎麼可能會喜歡上別人?
有句話叫:狗改不了喫屎。
厲千澈吃了那麼多年的屎,怎麼可能改變?
這麼一想,內心深處對厲千澈的那一點點感激,瞬間化爲烏有。
厲千澈雖然走了,但他留下了四個保鏢。
從亭子到岸邊只有一條路,保鏢不需要靠太近,只要守住長廊即可,完全用不着近距離監視安寧。
安寧沒有領厲千澈的情,也沒有質問他,就這麼靜靜待在亭子裏。
一待就是三個多小時。
厲千澈走後,保鏢把安寧的情況向他彙報。
男人聽說安寧一心畫畫,從來沒有想起過別的的時候,長長嘆了一口氣。
果然……
在宋安寧心裏,他半點位置都沒有。
至少,他沒看出來她喜歡自己。
想到這些,臉色更加難看了。
銀灰色阿斯頓馬丁行駛在平坦的柏油路上,扎眼的車牌號使得其他車輛紛紛讓路。
所以,車子很快就到了宋安心所在的醫院。
司機率先下車,打開車門,手虛扶在車門上,以防後排那兩位矜貴無雙的男人撞到頭。
直到他們走到電梯入口,才關上車門。
徐陽走在厲千澈前面,按了電梯上行按鈕。
幾分鐘後,兩位商界精英出現在宋安心的病房裏。
吳美芳沒想到厲千澈今天還是過來了。
身旁跟着徐陽和陸越,爲什麼來的,一目瞭然。
看了看厲千澈身旁的陸越,苦笑:“阿澈,你非要趕盡殺絕嗎?”
“心心病成這樣,你還要逼她交出卓慕的撫養權,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說話間,擡手抹了抹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
宋安心也沒想到厲千澈會這麼絕情,掙扎着靠坐在病牀牀頭,像是看陌生人一樣望着他。
女人臉色白中帶着青灰,眼下有着遮不住的黑眼圈,一副病態。
大有風一吹就能倒下的架勢。
劇烈咳嗽了幾聲,美眸看向厲千澈。
“澈,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吳美芳已經說出了她想說的話,沒必要再重複一遍。
因此,看向厲千澈的時候,眼神裏有怨恨、有失望,更多的,還是被拋棄的絕望。
“非要在今天不可嗎?”
她心裏很清楚:平時自己這副模樣,厲千澈只會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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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今天……
他什麼都沒有說,就這麼靜靜望着她,彷彿只是一個陌生人。
病房裏的氣壓很低。
像是有什麼東西壓在了人的心口上,叫人呼吸不暢。
就連厲千澈身旁的陸越,都感受到了這股壓力。
靜靜站在厲千澈身邊,沒有開口。
他也不知道好端端的,爲什麼好兄弟突然來這麼一出。
就在宋安心以爲厲千澈不會開口的時候,男人的聲音突然傳過來:“你今天可以不簽字。”
“我也可以不給宋家錢。”
“你們既然想拿錢救宋家,就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他話說的直白又狠辣,明裏暗裏說宋家當錶子又立牌坊,彷彿一記耳光,重重甩在宋安心臉上。
原本臉色蒼白的女人,臉頰泛起一抹紅,連帶着眼睛都紅了。
“澈,非要把話說的那麼難聽嗎?”
“在你心裏,真心就那麼不值錢嗎?還是說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在你這裏根本不值一提?”
說着說着,眼淚就滾了出來。
一顆接着一顆,像斷了線的珠子。
吳美芳看到女兒這樣,忍不住抱着她也跟着哭了起來。
“阿澈,我女兒自認這麼多年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她還救過你的命,你非要眼睜睜看着宋家死嗎?”
厲千澈微微蹙眉,從陸越手裏拿過協議,遞到宋安心跟前。
“我問過醫生,你的身體狀況足以支持到簽完更改協議,只要你簽了字,資金就會注入宋氏。”
“不想救宋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