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陳崇快步上前,動作輕緩地取下她手中的奏摺,語氣中夾雜着幾分不贊同與關切:“您怎麼又在處理公務?御醫不是叮囑您好好休息麼?”
女皇擡起頭,雙眸如秋水般清澈,卻帶着一絲疲憊。
她的目光掃過陳崇,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無妨,朕今日覺得好多了,纔看了幾份奏摺而已。阿崇,你如今怎麼越來越像個管家婆了?”
陳崇聞言,非但沒有退讓,反倒神情愈發嚴肅。
那個在朝堂上威風凜凜、一言九鼎的丞相,此刻卻像變了個人般絮絮叨叨起來。
“昨日才昏厥過去,今天就又開始操勞政務。陛下若能聽從醫囑,臣何至於這般嘮叨?若是不想再聽臣嘮叨,就請陛下好好養身體,別再讓臣爲您操心了。”
明婉被他說得有些不耐,擡手輕揉額角,語氣中帶着幾分無奈:“好了,好了,朕知道了。”
陳崇將奏摺整齊地收起,隨手放到一旁。
他目光掠過案几時,發現藥碗竟是滿的,臉色瞬間又緊繃起來。
“陛下,您早上的藥沒喝?”
明婉微微皺眉,略帶倦意地靠在軟榻上,語氣中隱隱透出抗拒。
“那張老頭開的藥,又苦又澀,朕實在喝不下去。若讓朕天天喝這樣的藥,倒不如……”
“陛下,不可妄語!”她話未說完,便被陳崇急忙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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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婉低聲咳嗽了兩下,卻強撐着笑意,眉眼間掩不住的疲憊.
“阿崇,你不必如此慌張。人終有一死,朕這一生,能在走之前聽到寧兒還活着的消息,已是萬幸。雖然未能見她一面,但知她平安幸福,便足矣。”
陳崇聽罷,臉色愈發沉重,雙眉緊鎖。他聲音低啞,隱隱透着不安:“陛下怎能如此消極?您不是說過,等到明年開春,身子好些了,還要親自去北國看看寧兒公主麼?您莫再說這些喪氣話,平白叫臣傷心。”
明婉聽言,目光微垂,嘴角牽起一抹苦笑:“開春?只怕朕的身子未必能熬到那個時候。況且,寧兒早已表明心意,不願被打擾。朕這一生,從未盡過爲人母的職責,還害她一出生便差點被人溺死,還有何顏面出現在她面前?”
“陛下,這不是您的錯!”陳崇忍不住反駁,語氣中充滿愧疚與心疼。
明婉擡眼,神情中卻多了一分痛苦:“沒保護好她,朕這做母親的,難辭其咎。”
陳崇張了張嘴,想要安慰,卻一時語塞。
他看着明婉眼底的失落與深埋心底的痛楚,只覺得心如刀割。
與此同時,外間的李蔓菁聽到二人的對話,早已淚如雨下。
她從未想過,那些冷漠疏離的話語,竟會讓一位母親如此傷心。
她從未體會過母親的愛,也不知該如何面對這份突然降臨的親情。
寢殿內,陳崇看着明婉眼底的失落,心如針扎一般刺痛。
寢殿內,陳崇收斂心緒,語氣稍緩:“陛下,莫要過於悲觀。微臣爲您請來一味良藥,定能助您百病全消。”
明婉聞言,忍不住輕笑出聲:“阿崇,朕竟不知你還有這本事。可這世上哪裏有百病全消的神藥?你莫不是被人騙了?”
陳崇嘴角揚起一絲微笑,目光平靜:“是真是假,陛下見了便知。”
明婉挑眉,眼中露出幾分好奇:“哦?那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什麼神藥,能讓你這般自信。”
陳崇轉頭看向殿外,聲音平和卻透着一絲鄭重:“請進吧。”
明婉順着他的目光望去,片刻後,便聽到外間傳來一陣輕緩的腳步聲。
李蔓菁緩緩走入殿內,低頭行禮,聲音帶着一絲低啞:“蔓菁見過女皇陛下。”
明婉一怔,目光落在她身上。
初時神情略顯迷茫,但當聽到“蔓菁”這個名字時,她整個人彷彿被雷擊一般,眼睛驟然瞪大。
她轉頭,不可置信的看向陳崇,似乎在尋求確認。
陳崇微微頷首,眼神篤定。
明婉的目光再次回到李蔓菁身上,瞬間眼眶通紅,喉頭哽咽,聲音微微發顫:“你……擡起頭來。”
李蔓菁緩緩擡頭,雙眼微紅,淚水猶在眼眶打轉。
明婉看着那張與自己幾乎如出一轍的臉龐,心中猶如被重錘猛擊,又夾雜着無法抑制的激動與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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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驀然從軟榻上起身,因爲太過心急,腳下一個踉蹌,幾乎要跌倒,幸得陳崇及時扶住。
明婉一步步走向李蔓菁,每一步都像是穿越了萬水千山般艱難而沉重。
此時,她早已淚流滿面,雙手不自覺的顫抖着,似乎不敢相信面前的一切。
“寧兒……”她喃喃低語,彷彿怕驚擾了這份久別重逢的夢境,“真的是你……真的是朕的寧兒嗎?”
李蔓菁緊咬着脣,淚水卻不受控制地滾落,她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但當明婉的手輕輕覆上她的臉龐,那份溫暖和熟悉感瞬間擊潰了她所有的防線。
“母親……”她終於哽咽着低聲喚出。
原以爲很難喊出口,卻在見到她的那一刻,彷彿感受到了那道血脈相連的羈絆,脫口而出。
明婉聽到這兩個字,淚水如決堤般涌出。
她猛地將李蔓菁擁入懷中,緊緊抱住,彷彿要用力將她融進自己的骨血裏。
“我是不是在做夢?真的是我的寧兒麼?”明婉依舊不敢相信,她念念不忘的人此刻突然出現在她眼前。
“母親,對不起,我當初一時接受不了,才說了那樣的話,其實在我心中,也很想見見您。”
“寧兒,我的孩子……不怪你,是母親對不起你,沒有保護好你,謝謝你還願意來見我。”
李蔓菁埋首在她的肩膀間,泣不成聲。
殿內,母女二人緊緊相擁,淚水交織在一起。
陳崇站在一旁,默默別過頭去,眼中閃過些許溼潤。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轉身走到門外,輕輕掩上殿門,將這一刻的溫情留給她們。
風輕輕掠過殿外的庭院,帶着一絲冬日的寒意,而殿內,卻是久違的溫暖與歸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