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傢伙從後面走出來,一唱一和,語氣慢悠悠的,像是嘲諷,又像是恨鐵不成鋼的埋怨。
“怎麼媽咪都快走了,某些人還沒追上去?”
“該不會不知道是湯阿姨家裏出事了吧?”
“再在這裏站着,就要成望妻石了,我們挪都挪不動,會不會影響我們上學啊?”
霍北梟聽着聽着,反應過來在說自己,忙回頭問。
“她不是離家出走?”
月寶閉了閉眼,無奈道。
“媽咪又不是三歲小孩,還玩離家出走呢!人家出門是正事,說了過兩天回來!”
得知沐晚晚不是生他的氣,頓時喜上眉梢,他蹲下身子,將月寶抱進懷裏,大掌輕拍了她的背兩下。
“真是可愛的小棉襖!我去把她追回來!”
說罷,整個人都像是被上了發條,蹭一下站起來,跑過去攔住了司機。
月寶被他猛然的動作掀起了碎髮,亂蓬蓬垂在眼前,發隙飄搖間,看到自己的笨爸爸快步站在了沐晚晚面前,不知說了些什麼,沐晚晚嗔怪地打了他一下。
“當時我答應了彤彤要照顧她家裏人,湯家出了事,當然要我親自去,你去添什麼亂!”
他笑着摸了摸手臂,“我怕你會累。你一定要去的話,我跟你一起,那些累活就由我來做。”
沐晚晚沒什麼特別的反應,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淡淡道。
“那好吧。”
見沐晚晚鬆了口,霍北梟忙幫着放行李,扶着她上了車。
月寶天寶就站在家裏大門口看着。
“爸爸都不用帶行李嗎?”
天寶看傻了,暗歎父親的動作神速,連他都沒反應過來,竟一起坐上了車。
“傻!只要帶個身份證就好了,東西到時再買,酒店什麼沒有!”
月寶嫌棄地看了他一眼,轉身往裏去,喟嘆一聲。
“總算爸爸沒辜負我們的期待呀!”
他們倆接着喫早餐,沒注意到客廳里正在拖地的戴口罩的女人用力地攥緊了金屬拖杆,嫉妒得臉都綠了。
轉念一想,這兩人剛走,霍家的主心骨沒了,豈不是隨她折騰?
臉色稍緩幾分,她將拖把洗淨絞乾之後,脫掉了塑膠手套,往雜物間門口與牆角的夾縫間一坐,偷偷撥出了一個電話。
“沐晚晚和霍北梟出了遠門,我們的機會來了……”
白天孩子們去上學,她安安分分地在家裏做家務,等其他傭人偷懶到院子裏閒聊的時候,她出了一趟門。
回來的時候,懷裏揣着一大包路上隨便買的烤苞米,跟其他傭人分了分。
恰巧是霍珏掛水的最後一天,傍晚就回來。
她遵循醫囑,做了一些清淡的飯菜給他,加餐是她從外面帶回來半根烤苞米,稱是粗糧,對身體好。
“在醫院清湯寡水的都瘦了,還是喫我做的菜吧!”
沐白柔一副心疼他的模樣,摸了摸霍鈺愈發消瘦的下頜。
“一定要全部喫完,把營養補回來!”
他只當是任姨對他好,久違的關心自然珍貴,一口接着一口,把面前全都喫完了。
月寶在他對面坐着喫飯,異常沉默。
“怎麼覺得晚晚出門之後,家裏冷清了不少。”
筷子上還夾着菜,一雙蒼老含笑的眼睛掃過在座的幾個孩子,繆正初無意感慨一句,卻也沒有人接話。
月寶扒了兩口飯,就放下了筷子說喫飽了,蹭蹭跑上樓,關上了門。
可能是這個刺激到了霍珏,他感到一陣委屈,而後又莫名得煩悶,緊接着摔了筷子。
“她怎麼天天這樣!是不是覺得我是外人,不能跟你們一桌喫飯!”
脾氣來得突然,沉默喫飯的天寶嚇了一跳,剛夾起來的雞翅掉回碗裏,茫然無措地看向他。
年寶時常回來的晚,進家門的時候恰好聽到霍珏在裏面發脾氣,也是難得一見,便駐足門口聽了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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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好啦,月寶小女孩胃口小,喫得快就先上樓了,小珏你身體剛好,要少生氣。”
繆正初站起來打圓場,兩手懸在半空壓了又壓,勸他冷靜。
誰想小男孩心思敏感,瞬間紅了眼睛,在哭出來前,轉身上了樓。
雞翅喫得沒滋沒味,天寶擦了擦嘴,回頭看一眼回來的哥哥,嘆氣一聲。
“怎麼感覺大哥有點不對勁?”
年寶斯條慢理地換拖鞋,坐到給他留出來的位置上,一副老成的模樣總結。
“可能是快叛逆期了,很正常。”
傭人自覺端上來小半碗米飯,他便開始用餐不再說話。
樓上,霍珏抱着枕頭哭了一會兒,背對着的房門突然開了。
“小珏,別難過了,至少你還有我啊,任姨會一直陪着你的。”沐白柔端着一杯熱牛奶進來,語氣極其溫柔。
淚水往枕頭上胡亂蹭,他紅着眼,吸着鼻子擡起頭,聲音沙啞鼻音很重。
“任阿姨,他們都不喜歡我了。”
她摸了摸男孩的腦袋,安撫道。
“那我們也不要喜歡他們,小珏這麼乖巧懂事的孩子,到哪裏都是討人喜歡的纔對。”
撫摸的力道剛剛好,霍珏本是滿腔委屈與怒火,在她的安撫下,逐漸熄滅了氣焰,腦袋昏昏沉沉,眼前變得模糊,只聽見耳邊傳來女人熟悉的聲音。
“小珏,他們不會真正地愛你,只有我會。”
他竟直接暈了過去,呼吸平緩,嘴裏呢喃着兩個字:“媽媽”。
微弱的聲音傳進沐白柔的耳朵裏,她攬住男孩身子的手臂一僵,以爲是聽錯,將他抱了起來,撞翻了牀頭櫃上的熱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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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白色液體灑在地毯上,洇溼一圈深色。
黑漆漆的別墅裏,大門敞開,一個身影小跑出來,將懷裏抱着的重物交給了門口等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