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安眠醒來的時候,沐晚晚的精神就特別好,洗漱完換了身輕便地衣服,掀開窗簾朝着陽光伸了個懶腰。
“消息來源可靠嗎?”她問身後的男人。
霍北梟收拾着昨天換下來的衣服,塞進髒衣簍裏,放到了牀尾去。
“是花了大價錢買的,應該假不了。”
他也是問了不少細節,幾乎是對應的。
“走吧,無論是真是假,都要去看一看。”
沐晚晚只要看到一點希望,就要伸出手緊緊抓住,決不能讓它逃開。
給他們提供消息的男人,將一個地址給了他們,位置在y國的放牧區附近,開車過去的時候還會有牛羊擋道。
目的地是一個兩層的矮房子,四周都是荒地。
之前可能是種過白菜之類的東西,許久未有人打理,全成了爛菜枯葉,敗在了地裏。
推開“吱呀”響的柵欄,沐晚晚總覺得這裏有股讓人不適的死氣。
“你好,請問有人在家嗎?”她朝裏面喊了一聲。
霍北梟在房子周圍走動,從窗口聞到了一股白芸豆煮熟的味道,不算好聞,但至少證明這裏有人了。
裏面的人擡頭,看到了窗前晃動的人影,作出驚訝的表情。
“你是誰?”
霍北梟盯着他看了幾秒。
男人看起來比較矮小,應該是y國的當地人,看起來有五十歲左右,臉上滿是溝壑,雜草般的頭髮遮掩在大兜帽下。
“你是索爾先生?”
男人點了點頭,瘦骨嶙峋的手放下了鐵勺,隨手將煤氣關了,指了指門口的方向。
老化的木板地面發出咯吱聲響,一步步地走近門口,將那扇木門打開,一雙深凹下去的碧藍色眼睛探出來,首先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沐晚晚。
“你們找我有什麼事?”
索爾把門打開,本想讓他們進去,擡頭一看從屋旁繞過來的霍北梟,語塞了一下,從裏面拿出兩把椅子。
“就不請你們進去了,在外面聊。”
椅子是適配他體型的竹編椅,很老式的風格。
“有人給了我們你的地址,說你知道一個女嬰的下落。”
沐晚晚迫不及待地進入主題。他回憶了一下,蒼老的眼低垂下去。
“前段時間,我是領養了一個女孩,但她已經死了。”
他們倆驚訝錯愕,一時沒辦法接受這樣的消息,整個人都彷彿被掏空了一般。
“什麼?!”
索爾保持着原來的動作,背後靠着牆,手指緊張地藏進黑袍的袖口裏面。
“你們別看我這副樣子,其實祖上是有點小錢的,我平常賣菜賣水果也有些積蓄,想着如今年紀大了,是時候要領養個小孩陪陪我了,這才託人去買個孩子回來。”
“那個女孩抱回來的時候,臉色就不大好了,我以爲是受涼導致的,就燒了爐火,帶她一起烤……”
“這麼小的孩子,我尋思她也吃不了的東西,就問鎮上的人家買了新鮮羊奶,餵給她喫。”
“我,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誰想一回來就看到她青紫了一張臉,呼吸都沒了……”
索爾顫聲懺悔起來。
“後來我每天都會在夢裏看到女孩那張臉,總覺得是自己害死了她,要是我不出那趟門,她也不會就這麼死掉。”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點女兒的線索,卻迎來了這麼一個震驚可怕的消息,換誰都沒法接受。
“我不信!”
沐晚晚強忍着悲痛的情緒,深吸了一口氣問他。
“那個女孩抱過來的時候,身上穿的是什麼?還有她脖子裏應當掛着東西的,東西呢?!”
話說到最後,她的情緒過於激動,聲音都變得嘶啞了。
索爾顫抖着手,從袍子口袋裏掏出了一條金項鍊,食指勾着鏈條,向她展示。
“是這個嗎?”
憑空一道雷響,彷彿要震碎沐晚晚的耳膜,她的眼前瞬間模糊,手控制不住顫抖,緩緩地擡到項鍊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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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爾鬆開手,項鍊就這麼掉落到她手裏。
觸感異常冰冷,連同她的心,也跟着這麼涼透了。
“她當時身上是裹着一件粉色的布,我放在了櫃子裏面,等我進去找一下。”
索爾擡手,抹了抹眼角並不存在的眼淚,轉身往屋裏走去。
沒一會兒,他把東西拿出來,裹布疊得很整齊,可見照顧女嬰的人也是比較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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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晚晚盯着手裏的項鍊發怔,指尖無意識地摩挲上面長命鎖的紋樣,左胸那顆原本還在跳動的心,現在彷彿是死透了,沒有一點動靜。
“麻煩你,給我。”
霍北梟理解妻子此刻的心情,擡手接過了那塊裹布,柔軟得彷彿還殘有他女兒的氣味。
“她真的是去世了?”
他不敢相信這樣的事情會發生,甚至都還沒跟女兒見過幾面,就得到了她去世的消息,她還這麼小……
“是的,我確定,我還帶她去看了醫生,醫生說孩子剛出生的時候就沒發育好,應該呆在保溫箱裏的,問我是怎麼領養到的這個孩子……”
索爾面露苦澀的神情,彷彿是有什麼難言的苦衷,扶着牆坐在了門檻上,蒼老的眼裏倒映出年輕夫妻傷心的神情。
這些天裏,他們沒放棄一點線索,時時刻刻奔波在外面,去尋找一切有關棄嬰的消息,從未想過女兒真的會因爲身體原因,撐不到他們趕來的時候。
索爾突然想到了什麼,拍了拍有些遲鈍的腦袋。
“你們打聽這個孩子,是認識她?還是她的親人?”
沐晚晚已經難過得說不出話來,還是霍北梟作答。
“是我們的女兒,離她被人偷走,大概過去了半個月……”
索爾倒吸了一口氣,震驚道。
“她是被人偷走的?我還奇怪那個人怎麼只要我這麼點錢呢!真是混蛋!”
他嘴裏還罵罵咧咧地詛咒那個偷小孩的人,夫妻倆已經起身,朝他道了聲謝,轉身離開。
兩人互相攙扶着,慢吞吞地回到車裏。
沐晚晚的情緒突然就繃不住了,腦袋埋在膝間,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