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宛的手藝是跟着莊子上的乳母學的。
這乳母原是伺候在德宛瑪法額森身邊的人。
姓楊名翠華，是個被賣給府裏的奴才，只因爲有眼色，肯喫苦，被德宛瑪嬤看中留在屋裏伺候。
等到了年紀，聘出去生了孩子之後楊翠華還想回來伺候。
被德宛瑪嬤指給了當時剛生完孩子的塞和里氏當乳母。
也就成了德宛的乳母，之後更是跟着德宛去了莊子上。
德宛求了貴妃，讓楊翠華進來伺候自己飲食。
楊翠華其實也才三十多歲年紀，只是保養的不好，看着顯得老態。
因德宛瑪嬤喫東西挑剔，額森寵愛她，又不能時時做東西給她喫，就把手藝教給她身邊伺候的丫鬟，其他丫鬟都嫌累嫌髒，也就輪到楊翠華身上。
她是認真的學了額森不少的手藝。
今日晚膳楊翠華沒有給德宛做太多的葷菜，只是做了豆豉炒豆腐，肉丁饟鴨子，尖椒釀蝦滑，拌雞絲。點心是香酥蘋果，合意餅。
粥換成了五穀豆粥。
豆都煮的面面的，加上湯的絲滑，並不比玉米粥喝着差什麼。
且德宛從系統得知，喝豆粥對孩子很好，補充多種微量元素，她一直注意飲食，每次再好喫的東西絕對不喫第二口。
就喫一口過過癮就成。
這邊飯剛擺上，德宛卻沒坐着，而是扶着凝露在門外走動。
“小主，鴨肉雞肉涼了都腥，您還是先用膳吧？”
凝露這話說的不硬氣，她是怕德宛不餓，說了萬一德宛惱了再說她。
德宛也知道自從她把差事給了蓮子之後，凝露徹底收斂了，性子上也不如之前那麼利落。
有拘束纔好呢。
“再等等。”
“是。”
凝露對着裏頭的宮女吩咐道：“先把晚上蓋上，等會子小主餓了再熱。”
正說着，突然外頭守門的太監跑過來稟告：“啓稟小主，皇上來了！”
皇帝過來人人都是高興的。
只要他能來，就說明德宛還是得寵。
德宛就等着呢，她不信康熙帝吃了這麼多天她讓人送的東西，一點效果都沒有。
凝露聽到康熙帝來了的時候，心中突然明白德宛爲什麼讓再等等。
她也忍不住心驚，這德嬪可是摸透了皇帝的脈搏了。
這份心思，恐怕連貴妃都沒有。
因爲在承乾宮伺候的時候，貴妃也有很多時候是把不住康熙帝的脈搏的。
宮裏說是守孝，可喫食上凡是有身孕，有孩子的，也沒有虧待了。
只是不能和之前一樣奢靡而已。
康熙帝進了門就看到德宛挺着大肚子步伐有些慢的朝着他過來，臉上還帶着淺笑。
太陽此刻剛往下落，最後一縷夕陽正好打在德宛的身上，讓她看起來充滿了母性的光輝。
不知道爲什麼，康熙帝突然想起了自己小時候被太皇太后拉着手走在宮裏。
那時候他剛沒了額娘，覺得太皇太后就是他的全部。
那種見到太皇太后的安心，他好久都沒有體驗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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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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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宛臉上帶着一絲緊張的問康熙帝，康熙帝這纔回過神。
“無礙，只是政務上的事，朕來你宮裏想蹭口飯。”
“皇上可來着了，嬪妾正要開飯，今日嬪妾的乳母東西煮的多了，剛還跟嬪妾說今日的手抖了，看來不是她的手抖了，是冥冥之中知道皇上要來，一定要她的手抖呢！”
德宛自然要解釋一下飯多的原因。
若是不說清楚，康熙帝肯定以爲她時時都算計着自己能過來，也能輕易看清楚自己送東西去乾清宮的心思。
康熙帝果然收起了打量的眼神，只是笑着帶人往裏走。
他和德宛甚至還沒熟悉到要牽着手進屋裏。
德宛只見過康熙帝牽着佟佳氏的手。
“你是求了貴妃才讓着乳母進來的吧？”
德宛服侍康熙帝坐下，又伺候他淨手。
她驚訝道：“皇上怎麼知道？”
德宛想讓乳母入宮這事自然得經過康熙帝同意，貴妃能告訴康熙帝，德宛當然知道。
可知道也要裝作不知道。
“你以爲只要貴妃同意，你這乳母就能進來了？”
“難不成還要皇上同意？哎呀呀，嬪妾說呢，嬪妾去謝貴妃娘娘，她只說嬪妾不用謝她，原來是要嬪妾謝您。但您看，您都沒說，嬪妾自動的就讓人做了好東西往乾清宮裏送，嬪妾不知恩還報答呢，既然知道了，您說，想讓嬪妾怎麼報答您這一飯之恩吧！”
德宛說到最後自己都笑了。
康熙帝把擦手的布還給德宛，德宛順勢自己也擦了擦手。
康熙帝看了過去，梁九功也提了提小心臟。
德宛笑道：“沒事，嬪妾不嫌棄您。”
梁九功：……
哎呦喂，這德嬪膽子真大，怕是長的是虎膽吧！
滿後宮裏打聽去，看看哪一個嬪妃敢和皇帝共用一個棉巾的。
康熙帝的眼睛眯了眯，脣角勾出一個淡笑來。
“坐吧，朕也不嫌棄你。”
“是是，皇上您是大人有大量，從來不和嬪妾這種小女子一般見識。皇上，今日的菜色不多，您多擔待。”
梁九公在，德宛就沒有給康熙帝佈菜。
康熙帝心中好笑，他還以爲德宛的膽子大了呢，竟敢和他共用一個棉巾，但這句話一說，還是說明德宛心裏是後悔的。
康熙帝喜歡知道分寸的女人。
他知道即使自己不說，德宛下次再也不會犯同樣的錯。
康熙帝用了晚膳之後索性就翻了永和宮的牌子。
當然他肯定什麼都做不成，只不過是想和德宛說幾句話而已。
兩人躺在牀上，因爲牀前還留着一盞燈，昏黃的光打在帳子裏顯得有些暖色。
“朕今日看到你想起了一個人。”
康熙帝平躺着，眼睛看着帳子頂，他說出這句話之後，德宛聲音遲鈍道：“像一個人？嬪妾生的是有些普通了，家裏額娘也常說在嬪妾的姊妹之中，就嬪妾出去了人人都覺得相似，說嬪妾是大衆的長相。”
德宛努力的想把自己解釋成大衆臉。
她知道康熙帝想到了誰，布木布泰的喜好還有習慣，以及對康熙帝的照顧，她都讓人去暗中打探過。
這些消息通過了幾道纔到她手裏，爲的就是不知不覺讓康熙帝能依賴她。
別人走的是知心姐姐路線，她要走的確實知心奶奶。
當然這是開玩笑的，她的年紀，也不可能成爲康熙帝的知心奶奶，只不過就是藉着他奶奶的一些習慣，想讓康熙帝在和她相處的時候覺得能親切點。
康熙帝的一點懷疑被德宛充滿睏意的解釋給沖淡了點。
“朕還有事問你。”
德宛打了一個秀氣的呵欠，充滿鼻音道：“嗯嗯，您問。”
“你願意讓貴妃養你的孩子嗎？”
康熙帝聲音特別清晰的問。
頓時，屋裏寂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