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宛看着衆人的神情，只有佟佳仙嵐的臉上帶着鎮定。
才十三歲的年紀，這樣子，倒像有泰山崩於前而不改色的氣度。
德宛知道，此刻還不到佟佳仙嵐入宮的年紀，那皇貴妃就不能死。
她要等着這個時間差，不然德宛沒辦法從妃位一躍成爲皇后！
保大保小這個問題，難住了太皇太后。
可德宛知道，她肯定是想保住小的。
一個沒有額孃的阿哥或者公主，都好拿捏，佟佳氏還是康熙帝的佟佳氏。
但還不是時候啊，她必須先保住皇貴妃。
只有她自己成了貴妃，皇貴妃，纔敢讓佟佳仙嵐入宮！
“太皇太后，請聽臣妾一言！皇貴妃爲了後宮安寧殫精竭慮，爲了給皇上綿延子嗣拼盡了全力，若是皇上回來，知道皇貴妃沒了，要何其傷心？臣妾斗膽請太皇太后允許太醫院會診，讓所有太醫都過來！”
德宛說着便起身跪在了地上，頭磕在地上發出了悶響。
這個頭有些沉重，逼得僖妃和惠妃不能袖手旁觀，也跟着跪了下來。
佟佳仙茗和佟佳仙嵐也跟着跪下，衆人誰都沒有言語。
一旁的太醫催促道：“皇貴妃已經大出血，若是還生不出來，那必定是不成了……”
德宛心裏盤算着什麼，但她更加肯定的是，今日絕對不能讓皇貴妃死了！
太皇太后吩咐蘇麻喇姑道：“你去傳旨，就說哀家的旨意，讓太醫院的太醫過來給皇貴妃診治！”
太皇太后不能不表態，也不能在兩位佟佳氏的小姐跟前說不要皇貴妃的命。
她明明知道皇貴妃已經如此兇險，就是診治，恐怕也藥石難醫。
就是看能不能保住孩子了。
太醫們來的快，周晴明也在其中。
他進門想跟着請安，跟在人羣中，因爲身量挺拔，面上戴着一個面具，不得不引起人的注意。
衆人進去不到一會又都出來。
“太皇太后，皇貴妃此刻情況兇險，如果孩子再生不出來，皇貴妃和孩子恐怕……”
此刻誰也不想擔着風險，誰也不敢說保大保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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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事又到了太皇太后跟前。
太皇太后老了，經歷妃嬪生產的事已經很多，可如今卻還覺得如同昨日一般。
“哀家若是讓你們保住皇貴妃和孩子的姓名呢？哀家不是要保住一個人，是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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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終於表明了態度。
太醫院的院正臉上顯出了爲難之色。
“太皇太后，這，恐怕太難了，皇貴妃的身子本就不適合有身孕，有身孕之後也一直以精血之氣養着孩子，此刻身體已經虛虧到了極點，若是要保住皇貴妃的命，恐怕孩子就……”
如今之計只能止血，孩子若是不生，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院正怕擔責任，但他沒摸透太皇太后的意思。
太皇太后心中不喜，臉上也嚴肅起來。
院正這話讓她沒辦法接下去，德宛抓住了這個機會，對着院正，但眼睛卻看的是周晴明：“太皇太后讓你們保，你們就要盡全力去保住纔是，若是連皇貴妃都保不住，那豈不是太廢物了？”
德宛眼中的請求是對着周晴明的，周晴明看到了。
他愣了一下，在院正準備辯解的時候，跪在了太皇太后跟前。
“太皇太后，微臣願意一試。”
太皇太后擡眼看着周晴明，她看了一眼德宛，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擺手道：“去吧。”
“但這個法子很險，需要剖開皇貴妃的肚子，用不用，需要人拿主意。臣只是說盡力一試，但不保證能成功。”
德宛這幾年有意的讓周晴明接觸的外頭的醫生，還專門讓瑪顏珠請了一個西洋的大夫過來。
周晴明主要攻克的就是婦科。
把西洋大夫的那些法子也都實踐了不少，就是爲了有一日能用到這些東西。
他怕用到不會，也怕用到的一日。
但若是用在其他人身上，他是不怕的。
不管是皇貴妃，還是其他女子。
“這，這太冒險了！太皇太后，周太醫確實醫術高明，但剖開人的肚子，聞所未聞，聞所未聞啊！”
“院正沒有聽說過，就不能說沒有，那只可能是你沒有見過罷了，太皇太后，事急從權，您看……”
太皇太后猶豫了，她也沒有聽說過要剖開人肚子接生的法子。
但這法子，聽着就不十分吉利。
佟佳仙茗早就忍不住了，她此刻膝行到太皇太后跟前。
“太皇太后，不能再等了！請您下旨讓周太醫爲皇貴妃診治！”
她的聲音都是顫抖的，若是失去了皇貴妃，對於佟佳氏意味着什麼，不言而喻，佟佳氏必然會受到重創！
太皇太后渾濁的眼睛此刻閃過精明的光，她猶豫了。
“讓周晴明去吧，朕允了！”
康熙帝的聲音從院子裏傳過來，聲音洪亮且鎮定，讓德宛的心安了下來。
她知道，皇貴妃是不必死了。
衆人給康熙帝請安，他道了一句免，就對着周晴明吩咐：“你去，朕聽說皇貴妃的情況，救人的法子有很多種，華佗也曾刮骨療毒，老祖宗，皇貴妃不能有閃失!”
康熙帝從外頭回來必然帶來的是前頭的消息，太皇太后心中明瞭。
看來康熙帝還需要佟佳氏有一個高位的皇貴妃，不僅是壓制後宮，更是讓前朝的佟家壓制其他世家。
“皇上都開口了，那邊趕緊去吧！”
“都起來吧。”
康熙帝讓衆人起身，他眼光瞟過德宛，很快就移開了。
他的目光從始至終都沒有落在佟佳仙嵐的身上，而佟家仙嵐也始終低着頭站在佟佳仙茗的身旁。
僖妃氣壞了，她有些惡意的看着德宛。
這個女人，竟然敢壞事！
誰也沒想到周晴明這時候敢站出來說能救人。
但她還從未聽說過什麼剖腹生子的！
等會若是救不活，一屍兩命也好，死一個也好，看德妃如何交代！
周晴明和幾個太醫都進去了。
惠妃和其他妃嬪都坐着不敢大喘氣，這屋裏的氛圍實在是太嚇人了。
都要近年關了，明明是冷，可不知道爲何，就是讓人覺得想冒汗。
過了兩刻鐘，松腴哭着出來，跪在了地上，啞着嗓子道：“皇上，太皇太后，皇太后！皇貴妃生了！”
太皇太后伸手用力的扶着椅子的把手，眼睛盯緊了松腴：“生了阿哥還是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