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回到直親王府上，伊爾根覺羅氏這場病都沒見好。
直親王心裏納悶，可當看到伊爾根覺羅氏有些蒼白的臉色時，他也只能把疑惑給按住了。
想着伊爾根覺羅氏確實是因爲舟車勞頓纔會疏遠他。
伺候直親王的奴才叫常遠，他見着直親王幾次把目光遞過去看福晉，悄悄的記下來。
直親王和伊爾根覺羅氏回府必定先去拜見納喇貴人。
納喇貴人別看是從紫禁城發配出來的有罪之人，可她年紀上來之後脾氣反而更大了。
見着直親王回來，又看到伊爾根覺羅氏，兩個人都不讓她高興。
“你皇阿瑪可問本宮了？”
她還用本宮自稱，伊爾根覺羅氏下意識皺了皺眉，很快又鬆開了。
直親王沒吭聲，可能沒想好敷衍的詞彙。
倒是伊爾根覺羅氏開了口：“問了的，皇額娘每個人都問了，問家裏是不是安好。”
其實也就相當於沒問。
可納喇貴人一聽臉上表情就好了些，她眼中閃着光，嘴裏唸叨着：“本宮就知道皇上不會如此狠心，本宮所做的都是爲了他好！看着吧，皇后一定會讓她自己的兒子登基的！胤禔！”
突然，她看到了伊爾根覺羅氏，好似清醒了一般，眼中的貪婪收了收，換成了鄙夷。
“你怎麼還在這裏？本宮和王爺說話，你在這裏偷聽呢嗎？”
直親王正要張口說話，就見伊爾根覺羅氏低頭行禮道：“是妾身的錯，既然額娘和王爺有話要說，妾身就先告退了。”
她甚至對於納喇貴人將要說的大事完全不感興趣，直親王看着她轉身出去的樣子，有些愣住。
太冷了。
“你看她做什麼？她這種姿色的女人要多少沒有？也就是身份還上得了檯面，不然全然配不上你！等你當了太子……”
“額娘！”
直親王打斷了納喇貴人的話。
他眼中帶着冷意，當看到納喇貴人的臉，以及她的老態，他忍不住心揪了揪，頓時放緩和了語氣：“不要做這些事了，我不想當太子……”
話剛落下，納喇貴人就起身衝過去，揚手就給了直親王一巴掌。
“啊！貴人！”
伺候納喇貴人的宮女都嚇壞了。
要上前被直親王給伸手阻止了。
他低頭看着納喇貴人，被納喇貴人眼中的那種恨鐵不成鋼給刺到了。
哦，對了，這纔是他的額娘。
任何時候都沒有把他放在心裏過，只是想讓他成爲太子，成爲皇帝，讓她成爲大清最高貴的女人。
這可能纔是他對自己額孃的價值。
直親王忍住心酸，啞着嗓子道：“夠嗎？不夠的話，額娘還可以再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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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着還真的把臉遞給納喇貴人。
納喇貴人氣的胸口聳動，身子發軟，被宮女緊急扶住了胳膊。
“貴人……”
誰也不敢多說什麼，生怕納喇貴人一個不高興，不是挨罰就是挨罰。
納喇貴人用力的握着宮女的手，指甲都掐進了宮女的胳膊裏。
那宮女只能忍着，臉上都慘白了。
直親王看着納喇貴人如此瘋魔，頓時有些心累。
他上前一步，伸手把納喇貴人的手從宮女的胳膊上拿來，那宮女滿是感激的對着直親王看了一眼。
納喇貴人不明白直親王爲何突然態度好起來。
她舒了幾口氣問道：“你可知道錯了？”
直親王嘆氣道：“額娘，兒子這樣難道不好嗎？”
納喇貴人一下推開了直親王的手，冷聲道：“好什麼？一個仰人鼻息的親王，和一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哪一個好你分不清楚嗎？”
直親王胸口堵的厲害，他盯着納喇貴人，自嘲道：“是啊，可胤禛也是親王，親王統共也沒有幾個，兒子是靠着自己的努力才得的這個位子，這難道不是榮耀嗎？爲什麼在額娘看來反而像是恥辱？”
這纔是直親王的痛點，無論做什麼，怎麼努力，都好像達不到他額孃的要求，總是顯得自己很……垃圾。
可明明，他已經努力到底了，他只是看清了現實，不會去爭那個位子。
胤礽比他更適合太子之位，也更適合當皇帝，就連皇后都能看透的東西，爲什麼自己額娘就看不透呢。
“一個親王而已！皇后做的那些事也就是騙一騙你們這些人！是做給你們看的！她心裏想什麼，本宮一清二楚！她就是想要你們都覺得她是這樣想的，讓自己親生的兒子去對太子俯首稱臣，等你們都鬆懈了，她就讓人動手了！你看着吧，太子之位遲早還是胤禛的！將來的皇帝也是他！”
納喇貴人畢竟經歷過一世，上一世胤禛當了皇帝。
不同的是，這一世德宛當了皇后，她想着德宛一定會想盡辦法讓胤禛先當太子，然後名正言順的成爲皇帝。
“兒子明白了，額娘您不是不懂，是不想懂。額娘，你到底……”
到底要讓兒子如何呢？
他心酸的厲害，眼眶更是發酸，他不想讓納喇貴人看到自己這樣，想轉身就走。
豈料被納喇貴人拉住了。
她突然哭出聲，拉着直親王的手就道：“胤禔，你，你是不管額娘了嗎？是不是？啊？”
直親王低頭看着這個哭的難看的女人，這是他最親的人，小時候也抱過他，親過他，愛過他。
只是她被眼前天大的佑惑迷惑了眼睛，把心裏那些柔情都殺乾淨了。
可她就是一個悲哀的女人。
越是糊塗，才越是讓人覺得悲哀，讓直親王心裏狠不下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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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兒子沒有不管額娘，額娘不是知道這一點，才……”
直親王想說，您就是知道這一點，纔拿捏的我吧？
但這樣的話說出口就難聽了。
他抿了抿脣，把剩下的話嚥下去。
納喇貴人沒注意直親王這個變化，還以爲是自己的眼淚起了作用。
她這個兒子從小就有心軟的毛病，且還是對自己言聽計從的。
她就不信直親王能忤逆她！
納喇貴人拉着直親王，深吸幾口，決定事情還是要一步一步來。
“算了，既然你不想做這些事，那就不做，額娘也不做了好嗎？”
直親王灰暗的眸子瞬間亮起來，他望着納喇貴人，有些不敢置信道：“額娘？”
“可以不爭取太子之位，但你必須娶一個女人，這是額娘對你唯一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