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F線(四) 再夢

發佈時間: 2025-02-12 04:42: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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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晚間回了芙蓉園,外頭纏纏綿綿下起雨來,也依舊打消不了崔令鳶的好心情。

她心思一動,挽了袖子,要親自做一頓宵夜。

茴香笑道:“今兒赴宴有什麼事啊叫小娘子這般高興?”

崔令鳶一愣,笑道:“有嗎?”

阿杏幾人皆點頭。

崔令鳶卻搖搖頭。

自她胎穿來,錦衣玉食慣了,卻也沒放棄下廚這愛好,時不時便自個兒動手,算是“陶冶情操”。


在外要扮演“嬌縱”,在這幾個婢子面前卻可以卸下亂七八糟的,只做自己。

無他,不過是外祖母愛孫心切。若非她嬌縱一些,但凡那些得罪她的人被外祖母知道了,下場定是要更慘的。

再譬如那個寒門士子,抱負不展自命清高,被她拒絕後惱羞成怒出言不遜,有損宗室顏面,若非她當場便囂張地叫侍衛折了他的左手尾指,恐怕就不是一根手指這般簡單了。

她在大街上發難,也是因爲之後便能順理成章地“被輿論所迫”,將醫藥費送去。

至於她多送了些書本筆墨費?咳,那個,作爲不識人間愁苦的貴女,對錢財沒有概念,不是很正常麼?

至於疼了那麼幾個時辰嘛……一碼歸一碼,這便是他冒犯自己自找的了。

被一家子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寵了這麼些年,她的脾氣多少也被慣大了。

不過她也不覺得煩惱就是。

入鄉隨俗,打不過就加入,如今她很能切換自如。

嬌縱怎麼啦,她有嬌縱底氣。

脾氣大並不代表壞,只要堅守本心,不害人、不欺民,反倒比柔弱乖巧更能保護自己。

至於好心情,崔令鳶想了想,今日算得上叫她心情好的,約莫只有噎了沈晏一回這事兒?

她雖然不知沈晏今日爲何舉止反常,但她自覺出了氣,若以後他都是這個態度,那——

那她也願意不計前嫌,大方原諒。

崔令鳶幸福地在兩米大榻上打了個滾,又軟又香。她牀上的錦被跟枕頭都是特製的,按她的要求,裏頭塞的是柔軟的鵝絨鴨絨,薰香也是她最喜歡的茉莉味兒。

啊——果然,富貴,人之所欲也。

被清爽柔軟包圍着,她很快便沉沉睡去。

一貫不怎麼做夢的她卻是接連做了兩晚夢。

自己依舊是十幾歲模樣,或許十六七,或許桃李之年,梳婦人髻,眉眼舒展。

夢裏的郎君悵然嘆氣,二人相擁着,對方一時說“若能早些認識你就好了”,一時又說“想時時與你在一起”。

親密纏綿,無盡繾綣。

屋外大雪遙遙,屋內暖香薰人,含情脈脈語,情意綿綿吻……上輩子酷愛看同人看小說的崔令鳶庶幾算是個老司機,如何猜不到接下來要發生什麼?

呵……竟是春夢一場!

她面紅耳赤地醒來,那細碎輕柔的溫熱觸感彷彿真的落在臉側、脣瓣,到現在還發着燙。

崔令鳶不禁自我懷疑,是我單身狗太久了?

還是怪這濃雲薄雨的多情春日?

她竟又夢見了沈三郎,還是他!何至於此!

滿京難道沒有別的青年才俊可夢了?

崔令鳶不信邪,翻了個身裹着被子,腦子裏閃過無數張臉,清秀的、英俊的、硬朗的、成熟的……結果便是她捂着被子沉沉嘆了口氣。

若論臉,的確是沒有再比沈三郎清華貴重之人了。

即便不看臉,論才華、論品行、論家世……除了不喜她以外,幾乎是挑無可挑了。

或許便因着這層緣故吧,自己潛意識才捏了個“完美”沈三郎出來。

因着複雜心緒,她便也忽視了夢裏一些不對勁處,次日清醒後卻一樁樁一件件都想了起來。

譬如爲何自己雖眯眯笑着,卻難掩眉眼些許落寞,沒有如今的嬌氣神情。

而沈三又在遺憾什麼?爲何要說早些認識,他們打小三歲就認識了,放後世這叫發小,一起穿開襠褲長大的關係,還不早?

真是個怪夢!

她說什麼來着,夢都是沒有邏輯的,不可能成真。

彼時,她尚不知勝業坊中寧國府,也有一人與她一樣夜半驚醒,卻再也沒睡着。

對方與她一樣,春夢一場,匪夷所思。

然對方夢境卻要更清晰一些,連那些酸澀柔軟、心痛憾然都完全感同身受,以至於醒來後,眼眶與喉嚨都隱隱發酸。

要是能早點兒認識阿翹……他甚至有些分不清夢境與現實裏,醒來還記着這話。

還要怎麼早呢?

二人分明相識於幼,再早些,連話也說不清的人兒,會有什麼遺憾?

沈晏再也睡不着,一時想起幼時回憶。

每當太子想溜出宮玩,便會帶上崔小娘子來寧國府,這樣既有自己做“保人”,又因聖人疼愛崔小娘子而不必被罰。

其實那時,這些世家勳貴裏頭便數他們三人關係最親近了。

幼時的崔小娘子,即便是古板嚴肅的二哥,也會塞一枚不知從哪摸出來的糖糕給她,遑論自己。

對方使喚自己,自己也心甘情願被差遣。

只是長大一些後,她身邊郎君那樣多,什麼事都有人替她安排得妥妥帖帖,她不再需要黏着他,他亦不是那些浮躁的五陵少年,二人便漸漸生分了。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再見,直至自己遊學歸來,便聽聞了家中猜測聖人有意爲太子、崔小娘子二人指婚。

太子生辰宴,她還是那樣明妹張揚,顰笑佔盡風流,連日光都眷顧,灑在她身上格外柔和。

太子親手替其烤魚,他想起家中耶孃的猜測,不知爲何蹙起了眉頭,控制着自己的眼神不落在她身上。

不合適,他想,他該守禮的。

隨後她目光探究地瞧了過來,是因爲滿場只有他沒在偷看她。

她好勝心上來了,要他替她挑魚刺。

他拒絕了,對方意料之中的生氣,甚至將太子挑好的魚肉隨手喂貓。

這般嬌縱,這般大不敬,太子卻只是追在人背後好聲好氣地哄着。

他收回眼神,想着,耶孃的猜測大概沒錯。

實則他是願意的,如果她不是太子妻,如果不是在這麼多她的戀慕者面前,如果她是真心依戀他,而非賭氣好勝。

沈晏大抵知道自己爲何不喜她與那些人周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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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果然是被迷了心竅。

他剋制着,怕自己任她選擇,又被肆意丟棄,便與今日那朵芍藥沒什麼分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