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自有兒孫福

發佈時間: 2025-02-12 04:2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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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蕙聽後,先是覺得當初爲秦七娘不平而排斥三嬸的自個有點傻,而後便語氣淡淡地恭喜了一番。

至於秦夫人問她爲何與秦七娘生分,她並未正面回答,只說有空一定再去拜訪。

其實在心裏,她也說不出爲何,一則是有崔令鳶在中間,她覺得尷尬,一則覺得秦七娘也沒太看重自己。

那日秋獵狩試之後,自己拎着崔令鳶給的兔子回去,秦七娘再次在自己面前挑唆崔氏如何心機深沉,自己不過是爲其解釋了兩句,她便不開心了。


秦七娘是家中幼女,性子嬌,自己雖比秦七娘年幼,卻一向是包容的那方,有什麼事也會爲她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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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非草木,哪會沒有氣性,自己本就不是什麼大度的人,只是在意這個朋友罷了。

自驪山回來後,自己沒去秦府,卻也是盼着她來尋自己說話的,但……

沈蕙並不覺得自己有什麼錯處,若她日後再來尋自己低頭,便當個普通朋友處着,若一直不來,自個最後再送一件新婚賀禮,便一刀兩斷罷了。

姜氏看出女兒的不悅,待秦夫人走後便問她實話,她在阿孃面前沒什麼好隱瞞的,盡說了。

姜氏微微蹙眉:“原先卻沒看出她有這番心思。”

姜氏現在是誰說三弟妹不好,自個就先不高興起來的,自然對這小小年紀就愛挑唆生事的秦七娘生出不喜來。

“也罷,她既是這樣的性子,你不願來往,日後便漸漸淡了吧。”

原本想着明日親自上門送年禮的姜氏也歇了這心思,只吩咐一個管家婆子代她去。

年關漸近,寧國府中年味漸濃。

各房院子內外都換了新桃符,貼了春聯、門神,風燈、燈籠換成了紅的,便是那些光禿禿的枝椏,姜氏也嫌不好看,綁上了紅綢,裝飾得十分熱鬧。

蘅蕪居更是裏裏外外都貼上了崔令鳶帶婢子們剪的窗花,竟不是尋常的四時如意、年年有餘一類,而是火鍋、偃月餛飩、玉尖面、燒烤、炸雞等新奇樣式,年味到了這兒,一下便活潑起來。

坊間更是繁華熱鬧,過兩天元正,城樓上還有煙火演出。坊間酒肆有胡姬伶人表演,歌舞百戲,樂聲嘈雜,真真切切。

只有正院裏依舊幽靜。

寧國公夫人信佛,每年都要花大把的錢財捐給寺廟,平日亦不喜奢靡之風,故寧國公夫人不讓姜氏將那些紅綢纏到正院的樹枝上,只有這一片枝椏是灰撲撲的,堆滿積雪。

“這樣好的料子,用來纏枯枝,豈不浪費?”

姜氏尷尬地解釋,過完年她便將這些料子清理乾淨,再送去城郊的慈幼局。

富貴人家漏漏手指縫,也夠慈幼局的孩子們做幾件新衣裳了。

寧國公夫人這才默許了,但依舊不讓這熱鬧進入自己的院子。

寧國公年紀大了,二人早已分房,平日寧國公都是一人宿在前院,但是年節這樣的熱鬧日子自然還是會來陪妻子。

今晚年三十家宴,父子喝了點酒,寧國公夫人嫌棄他一身臭氣,催着他先去洗漱沐浴,寧國公沐浴後出來,再換她自個去。

待出來,寧國公在窗邊的軟榻上,手裏拿着書,心思早飄到小几上那一碟透花餈上了。

偏看到她,又立刻移開眼神,裝模作樣看書。

寧國公夫人冷笑:“一把年紀了,還沉不住氣,裝也不裝得像點。”

寧國公尷尬地輕咳一聲。

人前,他是位高權重的寧國公,人後卻也有些懼怕髮妻。

他尚不知曉自己哪裏穿了幫,賠着笑請夫人上座。

寧國公夫人稍稍舒服了些,揚着下巴指他那書道:“方纔我進去前,你看的便是這頁。”

寧國公立時將書給合上了。

見他那樣,寧國公夫人擺擺手:“罷了,我也不拘着你了,左右身子是你自個的。”

因被寧國公夫人照顧得很好,寧國公並不似其他消渴症病患一般面部浮腫發黃,眼下穿着中衣就已經精神奕奕,若換上一身官袍,風度不減當年。

寧國公哪捨得妻子心寒,叫下人出去,哄了半晌,又道這透花餈是三娘特地改了方子,減了糖量的,不似那般齁人。

寧國公夫人拿眼覷他,他嘿笑着拈起一塊,先遞到夫人嘴邊。

“不必了,你喫吧。”寧國公夫人拒絕了這份美意,到底沒那麼生氣了。

寧國公也不強求,不過淺嘗了兩個就自覺淨手了。

待鑽入牀帳,瞧妻子同年輕時沒兩樣的彆扭性子,笑了。

“笑什麼?”

寧國公夫人生着悶氣,語氣不算很好,寧國公知道她在氣什麼,握住髮妻的手背,緊了緊。

寧國公夫人下意識就要掙開。

寧國公有預料、有防備,沒讓她得逞,無奈笑道:“你看看你看看,還說人三娘不端正溫柔,你對我呼來喝去的,這就溫柔了?”

寧國公夫人反駁:“那能一樣麼?”他們是互相陪伴走過大半輩子的夫妻,崔氏不過剛嫁進來,這怎麼比?

寧國公笑道:“那你剛嫁我時,耶孃可有爲難過你,說過你一句不好?便是你操持宴席出了錯,可有人怪過你?”

寧國公夫人擰起眉:“你這話,意思是我就爲難誰了?”

寧國公拍拍她的手,“夫人最是仁善,自然不會去刁難挖苦誰。”

寧國公夫人就瞪着眼,看他打算說什麼。

“我的意思是,年輕人,鮮活些,沒什麼不好。要真選個三郎那樣少言寡語的,那蘅蕪居不成冰窖了?”

“那是你兒子!”

寧國公微笑:“過去你不也常嫌他冷清沒趣?”

“……”

“再則,你我相攜這麼多年,夫妻情分自然不同,但那也是一步步走過來的,眼下瞧着他們,難道不似當年你我?”

“我可沒一心往外頭跑,行那商賈之事。”雖仍是緊巴巴的語氣,寧國公卻聽出了熟悉的鬆動。

“可哪次鬧脾氣,不是我包容你過來的?當時母親也問過我們倆房中事,知道你與我鬧彆扭了,只讓我多哄着你,從沒說過你脾氣大不好。”

與這有何干系?

寧國公夫人不解。

寧國公笑道:“我是想說,兒孫自有兒孫福,咱們也到了享受天倫的年紀,不必操心他們。”

半晌,寧國公夫人道:“不管不管,總歸你們都嫌我老……”

牀帳裏,直接消了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