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令窈的悔悟

發佈時間: 2025-02-12 04:3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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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令窈倒是沒有動怒,她聲音很平靜問春蕊,“可是上一回我踹了你的緣故?”

春蕊咬了下脣,點點頭。

這都過去半年了,依舊不見好,可見當時下腳之重。

然而春蕊可是次日就忍着傷痛繼續當差了的。

“恨我嗎?”

崔令窈心念飛轉。

夏荷張口想說話,被春蕊搶着按下了。

她比夏荷年長,也比娘子年長,是最穩重細膩的一個,堪比三娘子身邊的丁香。

不過她比丁香聰明很多,丁香忠心穩重有餘,不夠靈活變通。

春蕊很快就明白過來娘子在想什麼。

她沒有再避開這個問題,因爲娘子,不能再無限制地任性下去了。

“若說恨,奴婢二人永遠也不會恨娘子。說句僭越的,十多年的情分,這點小傷奴婢不會放在心上,奴婢是真心將娘子當作姊妹看待。”

春蕊起身跪在了牀邊。

崔令窈點頭,等她繼續說下去。

春蕊沒有再說了,只是解開自己的衫子。

崔令窈可以看見她手臂上、脖頸上新舊交錯的傷痕,其中最新的,應當是發現玉佩的那一日,她哭鬧着要自縊,春蕊攔腰抱住她,背上被她打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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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令窈避開了目光,無法再看。

春蕊便很平靜地將衣裳又穿上了。

“人心都是肉長的,娘子平日待我們有多好,您生氣傷害自個兒的時候,奴婢心裏就有多痛。身上的傷不算什麼,奴婢只希望娘子不要再鑽牛角尖,與自己置氣了。”

夏荷也跟着點點頭,“是啊娘子,其實……”一開始,沈五郎還是挺好的。

若是娘子不鑽牛角尖,也不至於走到這田地。

崔令窈許是傷口太疼了,喘息起來,任由眼淚滑落眼角。

“我是對不起你們……對不起我娘,對不起五娘……”

她不討厭五娘。

小的時候,她最討厭處處與她爭的四娘,分走了爹大半的寵愛,另外就是大娘,誰讓她生得那樣高大,那樣嚴肅,板起臉就和爹一樣,馬術課上,先生只誇獎她。

崔令窈嫉妒三娘,不是因爲容貌,是因爲她太傻了,什麼時候都開心得起來。

小時候崔令鳶長得慢,又總跟五娘一起被女西席罰抄,就像親姊妹似的。

兩人被罰了也傻樂,搖頭晃腦一段論語背了一整天,還出錯。

大娘對文史不感興趣,就由她代替長姊教訓她們、監督她們。

她心眼小,脾氣急,經常被她們的慢性子氣哭。

這時候才被她罵過的三娘又不計前嫌地來哄她,拿着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的糕點往她鼻子下塞。

崔令窈:……

到底是她人小腿短,還是故意的?

崔令窈往往拒絕不了,喫過糕點,她便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幫她們過了背誦。

不過再大一點兒,她就能像大娘那樣板着臉拒絕了。

這時候她們三個也變成了一對二。

她覺得這樣很好,她要保持嫡女的涵養,不可能整天跟兩個二傻子似的庶妹混在一起。

可是……她們笑聲太吵了,吵得她心煩眼紅。

她對天發誓,她那時雖然看不起她們,卻從沒想過要誰死。

所以,她真的該死麼?

崔令窈不明白自己什麼時候就變成這樣了,是每一次犯錯,母親總會在她愧疚之前哄她“沒事,都是旁人的錯”?還是父親不分青紅皁白的訓斥?還是崔四令人噁心的做派,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激得她越發浮躁?

崔令窈一徑地哭,從小口喘氣,不敢哭出聲,到即使牽動了傷口也要放聲大哭,驚醒院中奴僕,卻沒人敢靠近廂房。

崔令窈知道,自己做錯過太多事情,只是過去不願意承認自己有錯罷了。

她的傷好了,跪在了鎮北侯面前,自請出家爲尼,爲兩條人命贖罪。

沒有與鎮北侯夫人商議,以免節外生枝,直接落了發。

鎮北侯夫人得知,怔怔呆了幾息之後,又再度暈厥。

這一次,大夫嚴肅地要其深居靜養,平日務必不能再操勞。

……

短短一個月,崔應璞成熟多了。

自家發生了這一連串烏煙瘴氣之事,他無心娶妻,也不好意思再讓簡家姑娘嫁過來。

崔應璞覺得,在知會兩家長輩之前,應當先與簡小娘子商議一番,省得對方措手不及。

他下帖子,請對方在茶樓相見。

簡瓊應約而至。

對放家中發生的一系列變故,簡瓊亦有所耳聞。

故她今天沒有穿的太鮮豔,一身清淡的藕荷色,清水芙蓉般溫柔。


簡瓊以爲他是來試探自己的口風的,正想安慰對方,她們家並不是這等落井下石的小家作風,誰料對方卻主動提出退親一事。

簡瓊若是答應了,可以由簡家提出退親。那麼,於簡瓊名譽並不會造成影響。

簡瓊有些驚訝,也有些敬佩此人的君子之風。

這更加堅定了她的念頭。

簡瓊跟着外祖長大,性子堅韌有主見,從小就不容易受外物影響,只相信自己聽見看見的。

崔家的事,簡瓊的耶孃自然也聽說了,也擔心她嫁過去會不會受委屈。

不過簡瓊頭腦很清醒,京中子弟來來回回就這些,紈絝佔七成,除去王孫公子她不嫁,又剩下多少?

換了別人家,未必就沒有難唸的經,到底崔應璞本人是經過她自己考察的,雖然愣頭青了些,但正直剛毅,有上進心,總比嫁紈絝好。

簡瓊在寫給外祖的信件中提到此事,對方也只簡單回答:做你認爲正確之事。

看到祖父鏗鏘有力的字跡,簡瓊的心,也終於定了下來。

所以此刻,面對面,她嚴肅地拒絕了崔應璞的提議。

“落井下石,非君子所爲!”

是,君子。

簡瓊以爲,君子是溫柔而慎密,明辨而近恕之人統稱,並非男子專屬,她亦是君子。

“崔郎君不必再提此事,兒的父母皆在等着郎君上門拜訪呢。”

見崔應璞訥訥,簡瓊緩了聲音。

被小娘子這樣仰頭注視着,高大挺拔的青年紅了臉龐,

“嗯。”

簡瓊笑了。

崔應璞覺得簡小娘子與往日都不一樣,今天尤其動人!

或許這便是,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