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管家的話,紀明婉眸中閃過一絲志在必得。
趙成安面露爲難。
汀蘭院是後宅中除了祖母院子外最好的一處。
紀明婉剛到府中,名分未定便要主母讓出住所,怕是不妥。
見趙成安遲遲不肯表態,紀明婉眼中蒙上一層水霧,以退爲進。
“夫君,是我不知深淺了。”
“你能帶我回府,已經是我莫大的福氣,不該再妄想其他,攪得家宅不寧。”
趙成安的心思立刻軟了一半。
擡手拭去她眼角的淚珠,柔聲寬慰:“我不許你這麼說,我既帶你回來,便不會讓旁人委屈了你。”
“你先跟我一同住在前院,等嫁進門後再搬回後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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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兒既然喜歡臨湖,那他便再起一座更大更好的院落給她。
紀明婉這才破涕爲笑,柔柔靠在趙成安懷裏。
“好,妾都聽夫君的。”
汀蘭院內,檀香悠悠,提神醒腦。
沈舒柔紅着眼眶坐在案几旁,思量今後的出路。
嫁進將軍府三年,她日日殫精竭慮,操持產業,孝敬祖母,爲的就是讓趙成安無後顧之憂。
如今看來,竟全然給外人做了嫁衣。
後宅主母要端莊寬厚,男人納妾收小原不是什麼大事。
只是趙成安立誓在前,娶平妻在後,實在不是良人。
紀明婉先她一步有孕,若是個哥兒,往後府中怕是再無她的立足之地。
正思忖着,秀蘭突然氣呼呼衝進來。
“夫人,了不得了!那小踐人勾搭爺們不算,還想讓您給她騰院子!”
“好在將軍還是向着您的,把人安置到前院去了。”
沈舒柔無奈苦笑,一口氣梗在胸口不上不下。
若無趙成安的縱容,紀明婉怎敢還未進門就提出這等無禮要求。
等來日進門,她這當家主母怕是再無位置。
“夫人,你怎麼還笑了?你別嚇我……”
秀蘭擔憂地看着自家小姐。
她是家生子,自小跟在沈舒柔身邊,情意非常人可比。
“夫人,依我看如今將軍好不容易回來,你們該抓緊圓房。等有了嫡子,任誰都越不過你。”
沈舒柔淡淡搖頭,並不認同秀蘭的話。
她爹雖後院乾淨,只有孃親一人,但平日赴宴賞花,沒少聽說別家寵妾滅妻之事。
心腸黑的,弄死髮妻嫡子不在少數。
沈舒柔心裏很亂,一時間沒了章法。
她雖出身商賈,但也有自己的驕傲,不願夾在趙成安與紀明婉兩人之間,搖尾乞憐一絲微薄的愛意。
這世道對女子向來苛責,若是和離,她以後的日子又該如何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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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蘭,你跟秀雲兩個把我的嫁妝單子找出來,去庫房對比清楚。這個月府中的開銷先從中公里花。”
秀蘭愣住,小心翼翼問:“夫人,你這是真不打算跟姑爺過了?”
沈舒柔沒直接回答,只是沉聲糾正。
“我還未同將軍圓房,以後如何還不可知,這聲姑爺你先不必叫。”
秀蘭應聲下去,剩下沈舒柔一人呆呆坐在軟榻上。
當年她出門子時,孃親用了半數家當給她做嫁妝,說句十里紅妝也不爲過。
只要把錢財握在手裏,不論在哪兒日子都不會太差。
既然趙成安對她無情,她便不得不替自己多打算。
傍晚,日頭西斜。
秀蘭跟秀雲兩個帶着嫁妝單子過來複命。
“小姐,夫人陪送的大件貴重物品都在,只是少了十萬兩現銀。”
這些年府中開銷,老夫人請醫問藥,大小姐的釵環首飾,去太學的往來打點,都是從沈舒柔嫁妝裏支取。
沈舒柔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趙成安是正四品武將,每月的三百兩俸祿是府中唯一進項。
指望他養家,一屋子老小都得喝西北風。
如今這冤大頭她不想再當了。
“秀蘭,你把庫房的鎖換了,除了我帶來的陪嫁,不許旁人再進。”
兩個丫鬟正要出去,迎面撞上趙成安。
他氣沖沖闖進門中,不由分說指着沈舒柔的鼻子破口大罵。
“你就這麼容不得婉兒?!竟然在她的膳食中下毒!”
說罷,他一把攥住沈舒柔的手腕,將人扯去前廳評理。
“今日縱然祖母護着,我也非要辦了你這毒婦!”
沈舒柔一個閨閣女子,跟不上趙成安的腳步,一路被他拖拽着踉踉蹌蹌,雪膩的手腕上更是紅腫一片。
秀蘭、秀雲兩個緊跟在後頭,想救下自家小姐,可惜抵不過趙成安的蠻力。
一個被推搡着撞上櫃門,額角鮮血直冒。
一個心口捱了一腳,伏在地上半晌起不來身。
見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的丫鬟被打,沈舒柔死命掙扎,想要擺脫趙成安的鉗制。
“將軍,請你自重!我並沒有給紀姑娘下毒!”
“你還敢狡辯?!”
趙成安家中手上力道,幾乎將沈舒柔攥得脫臼。
沈舒柔掙脫不開,氣得臉都紅了,一字一頓質問。
“將軍說我下毒,可有證據?”
趙成安梗了一下,隨即暴怒。
“整個府中除了你,還有誰會容不下婉兒?你好歹出身首富之家,敢做就要敢認”
沈舒柔冷冷甩開趙成安的手。
“我不曾做過,將軍要我認什麼?!難道你在軍中也全憑臆斷做事?”
“憑你一個後宅婦人,也敢質問我?”
趙成安額角青筋暴起,厲聲呵斥:“你現在就跟我去前院,跪在婉兒牀前給她賠罪!”
跪下賠罪?
憑她一個與人無媒苟合的醫女也配?
“絕無可能!”
沈舒柔從小到大從未受過這份屈辱。
一改往日溫婉柔順,挺直了脊背不肯屈就。
“你再說一遍?!”
見她油鹽不進,不知悔改,趙成安高揚起手作勢要打。
汀蘭院鬧得聲勢浩大。
老夫人匆匆趕到,大聲呵止。
“成安,有話好好說!莫要跟你媳婦動手!”
將軍府還要靠沈舒柔的嫁妝撐着,若真把人打了,怕是不好收場。
趙成安不好違背祖母的命令,鐵青着臉色將手放下。
老夫人杵着柺杖走到兩人跟前。
“好端端的又鬧什麼?”
這句質問明顯把沈舒柔也指責進去。
她眸光冷冷地看着眼前殷勤侍奉了三年的祖母,只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