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蕭雲珩碰面之後,她數着銀子,懊悔不已:“我要是沒讓你走就好了。”
本以爲趕走陶錦霜是最順利不過的事情,她怎麼也沒想到她竟然狗急跳牆,挾持了陸母。
“沒事,陶錦霜還想要拿着銀子安全離開,你娘不會有事的。”蕭雲珩出言安慰。
兩千兩銀子不是小數目,在東平城的時候花了不少,險些沒夠上。
不過好在,陸惜月每個月會拿不少銀子給蕭雲珩,這麼一湊倒也正好。
眼看着半個時辰快到了,陶錦霜鉗制着陸母,將腰帶抽咯出來把人綁到柱子上,隨後迅速回房拿了一條腰帶繫上。
她將染血的珠釵擦乾淨,重新戴在頭上之後,不知從哪裏摸出一把匕首。
燭火搖曳,匕首泛着陣陣寒光,卻抵不過涼透的心。
“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被陸母盯的不耐煩,陶錦霜面色沉沉。
“你爹孃若是知道你變成這般模樣——”
“別和我提我爹孃!”
容貌俏麗的少女提刀插進桌面之中,黑洞洞的瞳孔爆發出駭人的戾氣,以至於扭曲了臉色。
陸母陡然禁了聲。
陶錦霜彎着脣,將匕首拔出來,陰撇撇側了陸母一眼:“如果不是因爲你們家,我們怎麼會流落北地,爹孃又怎麼會死。”
“偏你們家過的風生水起,我爹孃挨餓受凍,我整天幫她們幹活,我受夠了這種生活。”
“我是陶家的千金,京中有名的才女,不是給人做粗活的。”
陸母聽着她聲嘶力竭,狀似瘋癲,莫名生出一個驚人的猜測。
或許,她妹妹的死,另有內情。
“你爹孃是不是你……”
陸母希望自己只是受了驚嚇,胡亂猜測的。
陶錦霜衝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姨母,你還挺聰明的。”
陸母眨了眨眼,片刻的愣怔過後,紅了眼眶。
“你瘋了不成,他們是你的親爹孃,你怎麼敢,你怎麼敢!”
“我爲什麼不敢,她們生病了,感染風寒,命不久矣,我不過是幫她們解脫而已。”
陶錦霜握着匕首走過來,猩紅的眼尾透着瘋狂:“他們活着臥在牀上受罪,我也受罪難熬,姨母啊,我說的難道不對。”
陸母已經不知道怎麼反駁她,不過唯一確定的就是,陶錦霜瘋了。
“我就是用的這把匕首,扎進了她們的胸腔處,姨母你不知道,她們流咯好多好多血,都把被子染紅了。”
思緒流轉,彷彿回到了那一天。
面黃肌瘦的婦人看不出往日的貴婦人模樣,面上凍的裂開,身側的中年男子更是看不出以往三品大員的風光。
兩人雙雙臥在榻上,連動動手指都艱難。
她日復一日的出去勞作,爲了幾個銅板好幾次要死在雪地裏。
她賣了身上所有首飾,布料昂貴的衣裳,買了湯藥。
這些根本不夠,兩人的風寒越來越重。
那天下了大雪,破敗的草屋被風吹的搖搖欲墜,她出門去買湯藥,遇上了兩個閒漢,險些受辱,好在藏在身上的匕首發揮了作用。
回到家中,她熬上藥,卻看到母親手臂上的凍瘡。
她手抖之際,匕首落了下來,上面有那兩個閒漢的血,那一瞬間,她腦海中閃過驚人的念頭,如同春日野火,再也壓不住。
理智告訴她,絕對不能如此。
直到母親雙手顫抖,握不住湯碗撒在身上。
不過是剎那間,惱火與恨意交織着涌上心頭,她再沒了猶豫,拿起匕首,紮了下去。
陷入回憶之中的少女視線被一片刺眼的紅覆蓋。
“陶錦霜。”
陸惜月與蕭雲珩推門而入,驟然將她的思緒拉了回來。
“銀子我帶來了,將我娘放開。”陸惜月將兩千兩銀票攤開。
陶錦霜伸手,示意她遞過來。
陸惜月正要上前,橫過的一只手拿走她手中的銀票。
“夫妻情深啊,不過,我不要你送。”陶錦霜把匕首往上擡了擡,鋒利的刀刃擦過陸母脖間的傷口,疼的她一陣戰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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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惜月只能把銀票重新拿過來,送到陶錦霜身前。
她粗略的數了數,一百兩面額的銀票一共二十張,一分不差。
陶錦霜解開綁着陸母的腰帶,一路挾持到門口,“馬車呢?”
“在外面。”
更深露重,半空中已經漂起薄霧。
一直到門口,陶錦霜果然看到那輛馬車,暗暗鬆口氣以後,收起匕首,猛的推了陸母一把。
將陸母扶住,擡眼看去,陶錦霜已經跳上馬車,鞭子落在馬兒身上,飛快跑了出去。
陸母腳下踉蹌,儘管被她攙扶,還是腿軟跌坐在地上。
“娘,沒事兒了,已經沒事兒了。”陸惜月輕拍着她後背安撫。
陸母嗚咽擡頭,面上是愧疚的淚水:“月兒,你姨母姨父,被她們的親生女兒殺了。”
“娘,你說什麼?”陸惜月沒聽明白。
“剛剛,陶錦霜告訴我,她親手殺了你姨母姨父。”陸母掩面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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朦朧月色下,陸惜月倒吸一口涼氣。
原主的記憶中,陶錦霜的父母待她極好,像掌上明珠一般捧着。
“先進去吧。”
青年關切的提醒一句。
兩人將陸母攙着進了屋,將陸母頸脖間的傷口處理好。
陸母心緒混亂,被愧疚壓的喘不過氣來。
“如果不是我們國公府出事,你姨母他們也不會被連累,說到底,還是我們害了她們。”
陸惜月並不贊同她的想法:“娘,害人的不是我們國公府,是誣陷我們國公府的人。”
無論是什麼罪名,背後之人針對的遠不止他們陸家,陶家族陸家是連襟,留下任何一方對他們而言都是後患無窮。
斬草就要除根。
被抄家的寧王府是草,陸家與陶家則是根。
與此同時,陶錦霜揣着兩千兩銀票,駕着馬車片刻不敢停留。
她看着夜色下逐漸靠近的路口,面上大喜。
然而,一支箭矢乘着露汽,精準的抹入馬兒的腹部。
喫痛的馬兒擡起前蹄嘶鳴一聲,驟然倒了下去,陶錦霜中心不穩,隨着栽倒的馬車摔倒。
她看到不遠處有一隊人馬圍了過來。
被壓在車棚裏,她迷迷糊糊,聽到男子冷冰冰的聲音。
“把人帶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