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騙人的姑娘,人家姓陸。”戎玉糾正他的稱呼。
末奢輕笑:“她不是給的假名字,你就確定是這個姓氏?”
戎玉輕哼,視線穿過身姿搖曳的舞姬們,瞪了眼面無表情的青年。
“琉蘭花會,陸姑娘就是與蕭雲珩一起出來的。”如今仔細回想起來,他送花的時候,蕭雲珩便是一臉寒光。
關於蕭雲珩夫婦,戎玉就算是不刻意去打聽,光從大夏百姓口中聽這二人的事情就聽的夠多了。
鄙如寧王妃醫術高超,寧王妃傾城國色,與寧王夫妻恩愛,又鄙惠帝如何如何看中寧王,賞賜如流水般往寧王府搬。
末奢聞言露出恍然的神情。
這麼說來倒是很有可能。”他輕拍戎玉的肩膀,隱隱有些幸災樂禍:“人家已經嫁人,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說到底就是看上了人家美貌,說不準等明日再看到個更好看的,就變心了。
戎玉扯了扯脣角,沖末奢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末奢蹙了下眉,正欲說什麼,高座上的惠帝話音忽然落到了二人頭上。
“末將軍與戎玉王子覺得今日的美酒如何?”
這宮宴本就是爲了應付各國的使臣,惠帝與這些人定然是沒什麼真心話說的,從開始到現在,也不過順着衆大臣的話找各種話題。
畢竟,這次的朝會祈福是由大夏主理,作爲東道主,他們若是怠慢各國使臣,傳出去就是天大的笑話。
說是朝會祈福,實際上只是各國找一個藉口聚到一起,互相刺探罷了。
七八年前,這朝會祈福還不是一年一辦,自從大夏與大齊鼎立相對,其餘各國爲了防止這兩國成盟,吞併他們這些國力不盛的,是以聯合起來更改了朝會祈福的間隔時間。
從原來的三年,變成兩年,現在又成了一年一回。
杯觥交錯,一曲樂中,一批舞姬退下去,很快又有另外一批舞姬換了上來。
直到戌時,宮宴結束,衆人才陸陸續續散去。
蕭雲珩與五皇子道別,出了宮門,轉頭遇上了淮安侯父子。
夜色濃重,高牆下黑影成疊,謝之洲悄然無聲將賬本交還給他。
“對方大概是察覺到了我們的動作,我們的人趕到的時候,他們已經把所有的東西都搬走了。”
這賬本是不久之前江影月自己複製交送到陸惜月手中的。
爲了查軍餉貪污案,他們已經動用了太多時間和精力。
對方本就有所警惕,現在他們連最後一點線索都成了無用的,這件事顯然沒有再繼續下去的必要。
蕭雲珩將那本賬本藏在寬大的袖子中,漆黑的夜色與身上墨色至深的衣袍彷彿融爲一體。
謝之洲嘆了口氣,“王爺,其實嫂嫂已經成爲王妃,國公府已經成爲過去式,你就算是替他們翻了案,這國公府也站不起來。”
同樣是抄家流放,嫂嫂的情況與他不同。
若是男子還好,尚且有承襲爵位的資格,陸惜月是女子啊,大夏民風尚且開化,也有女子做教書先生,在官府留用的先例。
可這些先例少之又少,更別說是國公這樣的頂尖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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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有女官在朝的烏涼,也不見有女王爺,女侯爵之類。
“爵位是一回事,陸家的清白是另一回事。”
他說過,必然會給她一個清清白白,堂堂正正的名聲。
無論是王妃之位,還是她本來就有的。
淮安侯也過來勸:“王爺,恕我直言,這件事不同王府當年的案子,牽扯甚廣,上到皇子將帥,下到兵士包衣護軍,這些人擰作一團,查起來實在是難如登天。”
他的話並非誇大。
這軍餉貪污,必然是一層一層剝削下來的,只要是銀錢經過手,十之八九脫不了關係。
那些包衣護軍,最下行的人往往是最難對付的。
畢竟一人之言不可信,想要把這些人的嘴巴都撬開,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貪污軍餉,輕則十年牢獄,重則砍頭抄家。
堂堂國公府一夕之間落敗,數額之大,足足有二十萬兩。
想想國公府陸家無人在軍中任職,卻被安上了個貪污軍餉的罪名。
二十萬兩髒款,與軍中將帥勾結。
樁樁罪行,都是殺頭死罪。
頭頂月色皎皎,青年睫影下碎光猶如凌波般冷清。
“……這件事我自己來查,如今各國使臣都在,手下的其他事暫且都放一放,等他們走了再做打算。”
“王爺,你何必要冒險。”
“好了,之洲,不必再說。”淮安侯低聲打斷了兒子的話,轉頭看向蕭雲珩:“王爺心中有譜就好,切記,盡力而爲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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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謹記。”蕭雲珩頷首。
一行人自宮門口分開。
戎玉等外國使臣也回到了距離鴻瀘司不遠的驛館中。
黑夜靜謐,四下無人,末奢翻窗而入,縫隙間露出的風吹動燭火搖擺。
戎玉早就靜坐在桌前等候,“如何,聯繫到我們的人了嗎?”
剛剛在宮裏,人多眼雜,許多事不方便說。
這裏雖是驛館,可裏裏外外守的都是自己人,也就沒了顧忌。
末奢關上窗,帶着一身涼夜的氣息,語氣森森:“人死了,一個沒留。”
“什麼!”戎玉瞳孔一縮,因爲震驚手中的茶杯也滾落在地上。
“怎麼回事,來之前人不是還好好的。”他顧不得身上撒下的茶水,聲色急厲。
“我也是到剛剛纔確定,眼下人已經下葬了,對外稱是得了急症死的。”
沒錯,二人口中要聯繫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惠帝先前寵愛萬分的雲妃。
她真正的身份也並非是太常寺卿家的姑娘,而是苗疆當年使了一計偷梁換棟,殺了太常寺卿送入宮的女兒,以她的身份頂替入宮的苗疆大祭司之女。
秀女十三歲便能入宮,太常寺家的姑娘當年正好十三,年紀雖小,容貌卻實在是好,是以才能讓惠帝牽倒多年。
十三歲的姑娘還在長身體,一年多後到見面的時候模樣自然就變了,再經人手略裝扮一下,過幾個月修飾下容貌,久而久之,便是親爹孃也認不出來。
死了幾個不重要的線人也罷,偏偏雲妃這個最重要的棋子被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