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春到底還是和小姑娘,平日裏錦衣玉食,從未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會被兄長拿刀橫在脖子上,用來威脅他們的親生父親。
小姑娘早就被眼前的境況嚇破了膽,一句話也說不出。
相比她的慌亂驚恐,一旁的福壽就要冷靜的多。
她自幼在太后身邊長大,雖說這大義她沒學進去多少,卻也知道,倘若這天下交到姬無痕手中,百姓們只怕不會有好日子過。
她食百姓上繳之俸,過上了金尊玉貴,萬人敬仰的生活,怎麼也能,更不該成爲造成他們苦難的緣由。
福壽想的通透,同樣也清楚,只她一個人這麼想無用,一旁還有皇后,貴妃,福春,宮裏還有與許許多多其他人。
父皇真的能眼睜睜看着這些人死在他面前嗎?
他是一個明君,雖然偶爾糊塗,但無論何時,百姓與大夏永遠是他心中的第一位。
眼前,似乎只有一條路可選。
跪坐在地上,身邊是渾身發抖的福春,福壽伸出手,抱了抱她,又安慰似的撫起她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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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春淚眼婆娑的擡起頭,巨大的恐慌之下,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福壽深吸口氣,悄無聲息往福春身邊挪動了片刻,在姬無痕還與惠帝對峙的時候,指尖悄無聲息的碰到了福春的髮髻。
她抿了下脣,深吸口氣,緊張不已。
直到一根粗長的髮釵落入手心,她才鬆了口氣。
幾個嬌弱無比的女子在姬無痕眼中成不了氣候,是以,沒有一個人在意她的這點兒動作。
一炷香很快在衆人面前燃燒殆盡。
眼看着最後一節香灰落下,福春已經哭不出來了,啞着嗓子,眼裏透着絕望。
“一炷香時間已過,父皇,你可想好了?”姬無痕面色悠然。
長廊下,惠帝臉色鐵青,眼角緊繃。
一邊是親生女兒,一邊是天下百姓,孰輕孰重,似乎不言而喻。
可真的要捨棄福春嗎?
他內心無比掙扎。
見他沉默,姬無痕也不多話,抽出先前那把刀,在空中揮了揮,笑道:“看來父皇是沒想好,也罷,不着急,咱們,慢慢來。”
他一字一句的說着,手中的刀舉了起來。
皇后與貴妃臉色煞白,嚇的閉上了眼。
眼看着刀要落下,福壽緊緊攥着手中髮釵,未等她有什麼動作,帝王的聲音在衆人耳邊響起,“住手!”
姬無痕動作一頓,有些意外:“怎麼,父皇想好了。”
他以爲,至少要殺上幾個人,這位纔會想清楚。
惠帝脣色發白,話音幾乎發顫,微紅着眼眶看向瑟瑟發抖的少女:“福春,父皇,對不住你。”
讓他把這太平江山交到一個心狠手辣之徒的手中,他做不到。
聽到這話,姬無痕的臉色霎時變了。
福春眨了眨眼,彷彿已經看到自己必死的結局。
“父皇——”
她哭喊出聲,望着高高在上的帝王滿臉愧疚,這一刻,她忽然想明白了。
她是大夏的公主啊,是百姓們辛苦賺的銀錢上繳收稅,纔有了這般不愁喫喝的尊貴身份。
皇祖母曾經對她與福壽說過,既然享受了作爲公主的潑天富貴,終有一日,就要爲這十幾年來的富貴付出應有的代價。
那時候,皇祖母以先帝的親妹,昭和長公主爲例,和親烏涼,纔有了現在的安生日子。
如今她與大夏成了選項,這也就意味着,她必然是被捨棄的那一個。
怨恨,責備?
或許是有的。
她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悽然一笑,“父皇,兒臣明白的,您不必自責。”
這番話一出口,姬無痕臉色沉了下來。
福春回頭看了他一眼,強忍着害怕,瞥向那把冰冷的刀,衝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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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春!”
惠帝心下一緊,心中洶涌的酸楚翻滾着,再也止不住的落下眼淚。
皮膚被割裂的聲音幾乎聽不見,姬無痕沒反應過來時,少女脆弱白皙的頸脖便撞了上來,他下意識收刀,卻已經來不及。
鮮血噴濺而出,落在碧綠的灌木枝葉上,染紅了月牙色的錦繡長袍。
“福春!”
福壽齜牙欲裂,驚叫出聲。
貴妃禁不住嚇,雙眼一翻,暈了過去。
皇后拽着想衝過去的福壽,紅了眼眶,不敢再看。
少女躺在地上,靜悄悄的,胸膛沒了起伏,一雙漂亮的瞳孔倒映着碧藍的天,頸脖處銀色絲線繡的祥雲紋被染的通紅,從心口蔓延,彷彿盛開的血色花朵,刺眼卻又熱烈。
誰也沒有想到,一向膽小的福春,竟然會選擇自戕,就連姬無痕也愣怔了許久。
刀尖上還有少女溫熱的血,一滴一滴的往下落,彷彿在提醒着他,方纔經歷過的殺戮。
眼底一絲複雜閃過,再擡頭,仍舊是那副冷冰冰的面孔,甚至多了幾分嗜血的殘忍。
他一把提起了福壽,順勢將皇后推開。
“點香。”他高聲道。
惠帝心思一緊,一名青鳥衛很快點燃了一炷新香。
福壽被他丟在地上,耳邊是青年無情的聲音:“父皇的心好硬啊,想必當初賜我母妃毒酒時,也是如此吧。”
“你這個孽障!”
惠帝此刻無比後悔,當初就應該一杯毒酒,將這個混賬東西也給了結了,就沒有今日的事。
“是啊,我是孽障。”姬無痕也不惱。“可這個孽障,也是父皇你的兒子啊,我所做的一切,也都是與父皇學的。”
惠帝死死盯着他。
然而,就在這一刻,倒在地上的少女忽然站了起來,秀美的臉上浮出決絕。
姬無痕只當福壽是想學福春自戕,直接將刀丟在一旁,擡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收緊。
“怎麼,你也活膩了?!”
福春與福壽關係好,他是知道的。
兩個小姑娘,分明是小雞仔一樣的膽子,在這樣的場合下,竟然爲了不成爲惠帝的把柄,選擇自盡。
姬無痕如何也想不明白,她們哪裏來的膽子。
惠帝與皇后也愣住了。
“姬無痕,你不配做大夏的皇子,不配成爲大夏的君主。”
隨着一聲怒罵,她能明顯的感覺到脖子上那只手收緊了,強烈的窒息感襲來,她漲紅了臉,緊緊咬牙,攥着金色髮釵的手猛然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