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邊茂密的常青樹後緩緩走出兩道身影,一男一女,正是排行第六的沈均與排行第八的林纓。
沈均目光灼灼地盯着令狐蓁蓁,聲音如利器般令人凜然:“爲何不接我的招速速過來與我一戰”
俞白眉頭緊皺:“她的情況師尊昨日已交代清楚,你連一聲小師姐也不叫”
“贏了我纔是師姐。”沈均形容俊美,表情卻一點都不俊美,刻薄得很,“一脈竟落魄到講究起人情味來了,可笑。”
在這裏與他爭吵實在無趣,俞白索性不理他,只望向一旁的林纓:“繫心,頭疼好些沒”
林纓一直有頭疼病,聽說是入門前中過妖毒,自己去大荒前,她頭疼正犯得厲害,今日一見,氣色倒甚好。
林纓靦腆一笑:“多虧六師兄的針法,利索多了,我正向他請教這套針法。”
老六啥時候還通針法了俞白萬分詫異。
要說一脈九個修士誰人緣最不好,必是這個老六沈均沈不平。他性格十分孤傲,平日裏誰都不搭理,但自己興起時又會不管不顧地挑釁,同門師兄弟姐妹,除了大師姐都被他找過麻煩,動輒便驟然發難,美其名曰“鬥法”。
在他後面新入門的七八九三個人剛來時被他折騰得夠嗆,他非要親自驗一遍修爲,林纓被刁難的頭疼病發作了半個月,從此一眼也不看他,這兩年才稍稍融洽些。
在大荒就擔心他要找令狐的麻煩,結果說什麼來什麼,他還真擺出個尖酸刻薄臉,萬般刁難:“我不承認你是什麼小師姐,除非你過來與我一戰。”
![]() |
周璟冷道:“這話你去找師尊說。”
https://www.power1678.com/ 繁星小說
“我會去。”沈均毫不相讓,“但我要先試試她的龍羣飛刃。”
他要怎麼試龍羣飛刃是殺招,試了他還有命嗎可若不答應,他會變得異常難纏。
當年周璟自己是被他纏得火起,最後兩人大打一架。元曦更慘,他懶得搭理,結果沈均一直就守在洞府外面,足足斷了他一個月的食水,他不得不出來時,餓得眼睛都綠了。
這位六師兄找人麻煩的手段一向是軟硬兼施,十分棘手。
周璟煩躁地扁舟上重重一踏,水底攔住船體的黑網被風雷術扯個粉碎,扁舟順着水流一下飄了老遠,誰想沈均黑色身影如疾電般驟然飛在半空,數道漆黑飛劍發出極刺耳的聲響,眼看便要將扁舟扯碎。
他孃的,沒完了
周璟隨手一揮,潮水般的金光將那幾根飛劍直接彈飛去山崖上,也不知撞上什麼,震耳欲聾的雷鳴響了許久,震落無數積雪。
沈均哪裏肯放過,方欲召出飛劍,卻覺眼前青光閃爍,早有數枚風雷飛劍鬼影般撲來,將他逼退回岸邊。
一道竹月色身影疾電般從崖上落下,正是秦晞。
他多半是被飛劍的聲勢打斷了靜修,此刻滿臉厭惡地上下看沈均,語氣冷冰冰地:“六師兄好雅興,在我洞府門口炸飛劍。”
沈均冷笑起來:“不錯,就是我炸的,你待如何”
秦晞頷首道:“那我陪你玩玩”
哎故意把元曦炸出來可不是叫他倆真打的老九怎麼回事脾氣也跟着炸了
周璟急忙阻止:“我來”
元曦向來喫不得虧,當年被沈均找了一個月麻煩,後來跟他打得把山頂一脈湖都攪混了,裏面的魚死了大半,氣得師尊封閉山頂再不給人上,且嚴令禁止他倆再鬥法。現下過去多年,兩人修爲又與當年不同,若再動手,壞了師尊的禁令不說,搞不好這次一脈山能被翻個底朝天,不能叫他們胡來。
沈均猶在囂張挑釁:“你們倆一起上好了還省了我的工夫”
話音未落,卻聞一陣奇異的呼嘯聲,飛刃像是一道光,又像一團迅疾的風,一個剎那便上至雲頂,他下意識仰起頭,便見巨龍般的飛刃羣在澄澈藍天下緩緩翻卷搖曳。
天頂白雲如絲,龐大的飛刃羣遠遠望去真像一條發光的龍穿梭在雲間,先時飛得很慢,很悠哉,可漸漸地越來越快,上一個眨眼還在西邊,下一個吐息已在東面。
沈均不禁動容:“這就是龍羣飛刃”
“是。”令狐蓁蓁看了他一眼,“給你看要收錢,一兩銀錢。”
沈均陷入茫然:“一、一兩銀錢”
“這個人情,一兩不多。”
她不再看他,只抱着胳膊欣賞日光下翻卷騰飛的發光巨龍。
那邊廂俞白一面朝岸上的林纓使勁丟眼色,一面打圓場:“不平,你不是還要與繫心講針法麼”
林纓會意地按着額角皺眉道:“六師兄,我好像又有些頭疼,你那套針法到底”
還沒說完,那道黑色人影已瞬間落在身邊,伸指朝她顱頂輕輕按去,一面冷道:“不必與我裝,小師姐就小師姐,我知曉她情況特殊。好了,不要動。”
林纓不由乾笑兩聲。
一場莫名大架被壓下去,周璟也說不上是失望還是鬆口氣,見秦晞立在崖邊背手朝這裏看,他便大力揮手:“元曦過來帶你的小師姐遊覽一脈山”
他特特把“你的”兩字喊得特別響。
誰想這老九卻緩緩搖頭,只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自己走,旋即返身進了洞府,雷雲再次籠罩山崖。
是在努力修行
令狐蓁蓁想起以前在師門大宅,二師姐巫燕君鑽研手藝時,也會閉門不出,這種時候最好不要去打擾。
巨大的飛刃羣飛去雷雲上方盤旋了一陣,奇異的嘯聲遠遠傳來也猶如龍銀般,忽然之間,飛刃羣似煙花散開,漫天密密麻麻的光點如雨墜落。
像榣山上的天火。
她記得秦元曦挺喜歡那場天火星落,給他看看,讓他高興高興。
後面的俞白悄悄扯了扯周璟的袖子:“你成天就會胡扯,老九和令狐哪裏像是要私定終身的樣子”
元曦這個人跟誰都能和和氣氣地說笑兩句,很難摸透他真正的想法到底是什麼,她就沒發覺他待令狐有什麼異常特殊處。
周璟哼哼地笑:“三師姐還要多看看,才能看出他倆玩什麼花,我就不信他倆一直不開竅。”
俞白瞥他一眼:“你以爲自己就開竅了嗎”
“哎,我”周璟試圖吹噓自己兩句。
俞白卻打斷他的話:“大荒既然出了那麼多事,怕是一年半載去不得,今年你可有出門打算想去青州還是豫州”
如今這新一撥的一脈修士都是年輕人,年輕人多數是想往外跑的,太上脈講究疏而不堵,對天性僅做引導,並不大加限制。
修士想要提升修爲,靜修是其一,而出門走遍九州山川,尋訪探索天財地寶,藉此開拓視界歷練心性,則是一脈修士們最常選擇的法子,因此出門是常事。
周璟不假思索:“揚州吧,沒去過。”
東南揚州,靈風湖在那裏。
俞白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