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怕說到後來,季允致自己都不信。
然而老爺子也沒說什麼,他聽着這麼吵了一晚上,頭脹疼的厲害,不想再管這些事,
“你自己想好,要進傅氏就讓你哥哥安排,你現在學的是商科,專業也對口,人還年輕,一點一點學起來也未嘗不可。”
說完他拍拍老太太的手,“走吧,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老了,管不了那麼多。”
老太太站起來推着輪椅,走之前對着傅時聿說了句,“今天留下來吧?”
明天除夕,本就要來老宅,一來一回也確實麻煩。
傅時聿當然也知道老太太這是要自己做調解工作,隨即道,“嗯,不走了。”
兩老走後,傅容禮也跟着站起身,手掌按在季允致肩頭,“空下來好好和你媽談談,別一見面就針鋒相對。”
季允致沉默着點頭。
傅容禮離開去了書房。
偌大的客廳裏只剩下三個小輩,傅時聿才放開了時綏的手,胳膊擱在膝蓋上,雙手交叉與前,沉聲道,“你到底怎麼想的?”
季允致支支吾吾,“我也不是不想留下來,只是我媽管太多,我不想她隨意指揮我的人生。”
這話傅時聿聽明白了。
他盯着季允致的眼睛,“不要因爲賭氣就做錯誤的決定,你是傅家人,早已經是事實。”
季允致心中苦笑。
就算戶口本上有他的名字,但也是姓季,始終是兩家人。
小時候上學時同學問得最多的是爲什麼他既不跟爸爸姓也不和媽媽姓,他始終記得自己當時的尷尬。其實沈蓁先前瞞過他幾年,只不過在一次她和傅容禮吵架過後醉酒中告訴了他一切。
https://www.power1678.com/ 繁星小說
從他記事起,傅家人確實對他視如己出,可他聰慧早熟,心裏早已認清。
傅時聿將他的沉默看在眼裏,淡淡道,
“你如果進傅氏,先去分公司待一段時間,這樣既沒有忤逆你媽,也不算完全聽他的,當然,這都是在你自己想要的前提下。”
季允致擡起頭,“謝謝你,哥,我考慮一下。”
他的視線先是落在傅時聿臉上,收回之際無意撇了時綏一眼,他還想說什麼,最終卻是沒說出口。
時綏終於覺得有什麼不對勁,季允致也在英國留學,難道認識她?
他剛纔欲言又止的,明顯是有話要說。
看着他上樓的身影,時綏不動聲色地想。
傅時聿察覺到她的眼神停留在季允致身上太久,忍不住掰過她的下頜,“再看下去我就要生氣了。”
時綏回過神,無語道,“想什麼呢?”
傅時聿挑眉,歪着頭打量她,“他比我帥?”
時綏暗暗翻了個白眼。
蘭姨見小兩口打情罵俏的,硬着頭皮插進話來,“少爺,少夫人,晚飯還沒喫吧?特地給你們溫着飯菜,現在要喫嗎?”
傅時聿頷首,手卻捏着時綏的下頜不動,“端出來吧。”
蘭姨走後,男人彎腰靠了過來,不打算放過這個話題,喉結微動,“嗯?”
時綏注意到他視線落在她的脣上,好像隨時隨地都會吻下來,而蘭姨又隨時都會出來,時綏心跳急速,閉着眼推開他,“你帥,你最帥!”
男人脣邊含笑,“怎麼聽着那麼假。”
時綏從沙發上站起來,連忙跑開,然後轉身朝他做了個鬼臉,“本來就是假的。”
眼見着傅時聿站起身,時綏大驚,連忙躲進了廚房。
蘭姨見她進來,以爲她等不及了,“我馬上就端出去。”
時綏撫平心跳,尷尬地笑了笑,“蘭姨,我幫你一起。”
蘭姨受寵若驚,“不用不用。”
然而時綏可不敢一個人出去,不顧蘭姨阻攔,幫着她一起把晚飯端了出去。
還好傅時聿當着人面也沒做出什麼過分的舉動,在餐桌坐下,只是輕撩脣瓣,無聲地說了句,“晚上收拾你。”
時綏假裝沒看懂,低着頭猛喫飯。
傅時聿給她夾了一塊肉,故意道,“多喫點,等會有力氣。”
這潛臺詞由不得時綏不多想,她漲紅着臉,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外人看來,卻是眉來眼去甜膩得很。傅容禮站在二樓樓梯處往下看了一會兒,冷着聲道,
“時聿,等會兒來書房。”
傅時聿放下碗筷,淡淡地看過去,頷首。傅容禮不再看他們一眼,轉身去了書房。
時綏卻因爲這一句話忽然食不知味起來。
他要說什麼?
提醒傅時聿三個月期限快到了嗎?
之前和安家的意向被傅時聿和安瑤同時拒絕,一個不行,他還會安排第二個的吧?
喫完飯,傅時聿送她去房間,臨走前,轉過身,眸色倦淡地看了她一眼,“什麼都別想,泡個澡,等我就行。”
這個時候還開玩笑。
時綏想要白他一眼,可心裏到底又有些沉重,連這個動作都懶得做了。
傅時聿那雙狹長自帶痞氣的眼眸裏溢出些令人無法窺探明白的笑意,似乎有些愉悅,又有些釋然,更多的是一些決心。
走到門口又折回去抱了她一下,才走出去。
他推開書房門,傅容禮面色冷沉地轉過身,眼神銳利的掃過來,周身氣壓極低,“你現在是什麼意思?真決心和她過到底了?”
傅時聿明白他指的是安家的那件事。
傅時聿聳肩,從書桌上的煙盒裏抖出一根菸,隨手抄起打火機攏火點燃,當着他的面眯着眼吸了一口。
![]() |
就這個無意帶着漫不經心的動作卻讓傅容禮心驚了一瞬。
這是一種在不自知情況下散發的強大氣場,足以證明他現在的態度——他已經不需要再掩藏自己了。
傅容禮有種感覺,他以前的低調,服從,沉默,都是爲了這一刻。
從他回傅家後,傅容禮就看出來,這個兒子某些方面最像自己,有野心,強勢,但是,他比自己更懂得蟄伏,也更有手段,從他接手後兩個月不到的時間裏,在傅氏的大刀闊斧進行人員變動就能看出來。
這也是沈蓁最近氣不順的原因之一。
傅時聿抖了抖菸灰,才直起身懶懶地表明自己的態度,“我沒想過要離婚,安家的態度還不能說明一切?你這種做法不過是徒增笑柄。”
“我不會承認這樣一個這種身份的兒媳婦,身份不明,無父無母,別說傅家,就算普通人家見到這種家世都會避而遠之。”
傅時聿嗤笑,“那你當初就不該同意。”
傅容禮被他這種油鹽不進的態度氣到,他沉着聲怒吼,“我當初是爲了誰!”
“別說是爲了我。”傅時聿倚靠着書桌,聲音逐漸變冷,“我的形象從來沒有真正影響過傅氏的股票,當初股票大跌是因爲什麼,你心裏有數。”
傅氏經歷過兩次股票暴跌,一個是分公司事件,以時瑋年自殺爲終結,老爺子下令誰都不許再查。第二次則是繼承人車禍身亡。
傅時聿那些花邊根本不足以造成股票暴跌,只不過是傅容禮找不到理由,給他按上了罪名,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平息他喪失愛子的心痛。
如果不是傅靳南意外身亡,傅容禮根本不會正眼看他這個兒子。
傅時聿自嘲暗忖,自己雖是親子,在傅容禮心裏,大概也和季允致差不多的角色。
他想起什麼,冷笑道,“如果當時,不是你阻止大哥和他女朋友結婚,他又怎麼會打算私自訂婚,最後出了車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