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淮臉上的熱度以火箭般的速度躥了上來,他紅着臉跟着附和了一句,“媽,你說什麼呢。”
“我說什麼,難道你不願意?”
“我……”時淮說不出口,他也沒想到自己的心思這麼明顯,連他媽都看出來了。
時淮沒接口,這下時綏是徹底愣住了。
身旁俊俏的男孩子通紅的臉代表了什麼,她不會看不出來。
可是他們是姐弟!
時綏從來沒把他當成男人來看。
這是不是有點太荒謬了?
她踟躕着該怎麼說才能不傷害方茴和時淮的心意,思忖了一會兒,還是覺得應該實話實說,
“嬸嬸,您能不嫌棄我,把我當女兒一樣,也不嫌棄我離婚的身份,我真的很感動,但是我以後還是會回英國的。”
方茴皺眉反問,“你剛纔不是說不回去了?”
“我回去和她沒有任何關係,我們也不在一個城市。我的生活和工作圈子都在那裏,和傅時聿離婚後我會回去。”
她停頓了一下,緩緩地舒了一口氣,把心底的想法說出來,
“和傅時聿離婚,是我提出來的,不僅僅是因爲爸爸的案子牽扯了一些事,更因爲我恢復了記憶後發現自己心底有人,我不能這樣和他生活在一起,這對他不公平。所以,就算和他離婚後,我也不會再婚了,因爲對任何人都不公平。”
方茴皺着眉看着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再看向時淮,心裏嘆了口氣,得,一顆少男心碎了一地。
媽媽只能幫你到這兒了。
其實想想,剛纔她還是有點衝動。
之前發生了這麼多事,她對時綏是感激而且是真心喜歡的,所以想着兒子若是喜歡,她同意也無妨。
只是作爲一個母親來看,到底有些私心,兒子纔剛剛二十一歲,根本不急着找對象,而且即使要找,他兒子至少能找個頭婚的。
不過是因爲喜歡時綏,她矇蔽了自己的眼睛而已。
現在人家不願意,她倒是偷偷鬆了一口氣。
方茴拍了拍時綏的手,“不管你做什麼樣的決定,我們會支持你。就算我們沒有血緣關係,你父親把你當親生女兒,那你就是我們的親侄女。”
說完,她站起身上樓了。
客廳裏只剩下姐弟兩人。時綏倒是難得感到有點尷尬。她是一點兒也沒感覺到時淮的心思,
此刻他臉上的失望溢於言表,情緒都有些低落。
時綏想安慰,但不知道怎麼開口。
只好隨便問了句,“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時淮心裏正焦灼着,怕她看出自己的心思而噁心自己。
誰知她一開口竟是其他話題,他一顆提着的心稍微落下了一些。
他老實交代,“前些日子爸媽在房裏說話的時候我無意間聽到了。”
時綏柔和地看着他微垂的腦袋,心中嘆息,伸手撓了撓他的發頂,“你永遠是我唯一的弟弟。”
“我希望我們的關係永遠不會變。”
所以,他是一點希望都沒有嗎?
時淮的臉色微微發白,他擡起頭,腦袋上還停留着她一只手。
一雙淡棕色的眼睛就這麼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我知道我比不上你心裏的人,你連傅時聿都看不上,那個人一定比傅時聿還要優秀。”
時綏收了手,脣邊翹了翹,卻只剩下苦澀,“這和優不優秀沒關係。”
她不認爲傅時聿比不上傅靳南,只是感情在她這裏是有先來後到的,他死在她最喜歡他的那一年,而她竟然忘了他那麼久,這份罪惡感像夢魘一樣纏繞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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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綏沒法向時淮解釋。
這份感情她只想深藏,給予自己緬懷。
時綏這麼說,時淮自然是不信的。
自己連傅時聿都比不上,自然更加比不上她心裏的人,但他依然希望她能夠幸福,於是衷心道,“那你和傅時聿離婚是爲了和他在一起嗎?”
時綏極輕地搖了搖頭,幾乎是用氣音說出口,“他已經去了很遙遠的地方。”
“不會再回來了嗎?”
“是的,永遠也見不了了。”
時淮氣憤,爲她打抱不平,“可惡,你這麼喜歡他,他竟然離開你。”
怎麼會有這樣的人,擁有她的喜歡都不滿足,難道還有比她更好的人嗎?
時淮不知道的是,他是永遠地消失了。
時綏沒有解釋,讓時淮以爲他還活着,就好像多了一個人站在自己身邊,她也常常幻想,自己這一年多也許是個夢,夢醒了,傅靳南就會朝着她笑,告訴她,綏綏,你睡了好長的一覺。
她這麼幻想着,希望能夠成真。
時淮知道自己不可能了,情緒有點低落,時綏並沒有過多的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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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這種情緒只有自己認清,然後慢慢消化。
他還年輕,未來的路很長的,這種短暫的錯覺太微不足道了,等他以後遇見自己真正喜歡的人,纔會分清現在的這種感情不過是驟然得知身份後,由原來姐弟間的感情錯覺下的轉化而已。
時綏站起身,給他空間獨處。
她轉身說上樓,“我今晚要去傅家老宅一趟,你幫我和叔叔嬸嬸說下。”
時淮從低落的情緒下擡頭,“你都要離婚了,還過去幹嘛?”
“嗯,有點事,別擔心。”
時綏沒有多說什麼,回了自己房間。
她看到牀上有一封信,猜測着應該是方茴給她拿過來的。
打開一看,果然是時瑋年寫給她的遺書。
信並不是很長,但一字一句,每個字都是對她的不捨。
“綏綏,很抱歉爸爸要先走了,你不要怪我。這輩子我最開心的就是有你這個女兒,雖然你我沒有血緣關係,我曾經也恨過你媽媽,但是我還是很感激她把你留給了我。
這麼多年以來,你不是我的累贅,我也從來沒把你當作累贅,是你支撐着我一步步走到今天,你是我的精神支柱。
爸爸沒用,無法解決現在這個難題,所有的輿論和調查讓我喘不過氣來,我什麼都不能說,只能扛下所有的罪名。
我不能冤枉好人,也不能把你們牽連進來,自我了結是最輕鬆的解決方式。
原諒爸爸的懦弱,選擇這種方式來躲避。
但是請你相信爸爸,爸爸沒有做過這些事,也沒有貪污那五億,不論法律最後如何判我,我只求我唯一的女兒相信我,然後她可以堂堂正正地活下去。
你我父女的緣分就直到今天爲止了,以後你不再是我時瑋年的女兒,也就不會有人指着你的鼻子說你是貪污犯的女兒。你不要怨恨你媽媽,也不要想着去調查這件事。
以後你只管過你自己的日子,你是全新的個體,不是時綏,是伊莎貝拉。
我的綏綏,爸爸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你以後一定要健健康康的,然後遇到一個愛你的人,和他戀愛結婚,然後生個可愛的孩子。
女兒,這是爸爸給你最好的祝福。希望你能幸福。
永別了,爸爸愛你。”
看完最後一個字,時綏已經哭得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