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謝若初開口了，他的聲音裏帶着明顯的脆弱，向之歲示弱，“公主，求你，求你告訴我，你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你不喜歡黃色，也不惜花迎春花，是嗎？”
他的尾音微顫，握着之歲的手不由地收緊，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之歲，眼底深處蘊着一絲瘋狂，脖子上隱隱有青筋顯露。
他今天不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是絕不會善罷甘休的。
“帝君先放開我，我再告訴你。”之歲直覺謝若初現在處於崩潰的邊緣，好像隨時都會失控，也不好和他硬碰硬。
“那你答應我，一定會如實回答我的問題。”他必須得到之歲的確切回覆才能放心。
“好。”
“你喜歡黃色嗎？”
“剛剛不是說過了，不喜歡。”
“你喜歡迎春花嗎？”
“不喜歡。”
“你喜歡春天嗎?”
“不喜歡。”
“你怕苦嗎？”
“不怕。”
“你喜歡生得好看的人嗎？”
“皮相不過過眼煙雲，生得好看還是不好看與我而言沒有什麼不同。”
……
之歲的問答讓謝若初的面色越來越白，到最後，他滿眼傷痛地看着之歲，眉眼間蘊滿絕望，更帶着一種不敢置信的疑惑。
“不可能啊，不可能啊……”謝若初嘴裏不停地念叨着這幾個字，說着，他以手掩面，雙手顫抖，跟瘋了一樣。
之歲稍稍向後退了一步，害怕他忽然發難。
之歲的預感沒錯，下一刻，謝若初猛地拉着之歲，“不可能的，你就是我的月月，月月，你不要騙我了，我知道錯了，求你不要這麼對我，求你了。”
他的聲音裏滿是惶惑和痛苦，眼睛死死地盯着之歲，這一刻，他好像看到月月穿着紅色的嫁衣，對着他笑。
“你在說什麼？什麼月月？放開我。”之歲也動了怒，手中挽出冰劍，朝謝若初襲去。
沒想到謝若初竟一動不動，直直地迎着劍尖。
之歲瞳孔微張，竭力收回冰劍，劍尖距謝若初心臟處僅僅半寸距離。
“爲何不躲。”之歲大喝，“真是一個瘋子。”
謝若初充耳不聞，仍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月月，別生氣了，求你了，我知道錯了。”
他看着之歲，眼神卻很空洞虛無，似乎是在透過之歲看什麼人。
之歲被他看得渾身難受，“青川帝君，你看清楚，我是慕之歲，不是什麼月月！”
“你若再敢無禮，這一劍我便刺下去了。”之歲握緊手中的劍，劍尖對準謝若初的心臟。
之歲的話把謝若初從自己的幻想里拉了出來，他所幻想的月月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臉冷漠的之歲。
他只能面對這讓他痛苦的現實。
謝若初的眼裏染上血紅，一把抓住抵在心口處的劍，用力地把劍往自己心口送。
“我殺你一次，你也殺我一次，我把欠你的都還給你，求你把我的月月還給我。”他朝着之歲祈求，字字沁血。
之歲瞳孔微張，身體不受控制地被謝若初往前拽。
噗哧——
冰劍沒入謝若初的心臟，鮮血如注。
“你瘋了！”之歲顫抖着手鬆開劍柄，不停地往後退。
“月月，欠你的，我還給你了，求你回來吧。”謝若初將心口的劍拔下，整個人不受控制地跌在地上。
“月月，別怕，不要走。”心臟處傳來的痛苦讓謝若初眼前發黑，他勉強扯出一抹笑，害怕嚇到之歲。
看着之歲震驚的面容，謝若初忽然低低地笑起來，“我忘了，你不是她，你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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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歡迎春花，你卻喜歡綠梅。”
“她喜歡春天，你卻喜歡冬天。”
“她喜歡生得好看的人，你卻不喜歡。”
“她喜歡遊記話本，你卻喜歡詩詞歌賦。”
“她擅用草書，你卻常用楷書。”
“她怕苦，你卻不怕。”
“她滴酒不沾，你卻無酒不歡。”
“她在意金銀，你卻從不愁這些。”
“你怎麼可能是她。”
“你怎會是她。”
“是我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謝若初的嘴角不停地流出鮮血，眼中泛起水霧，淚水和鮮血混在一起，沿着他的臉頰滴到地上。
鮮紅的血珠在皚皚雪地裏顯得那般妖冶。
“原來穿心之痛是這樣的。”謝若初捂住心口，“原來這麼痛，月月，是我錯了。”
“哈哈哈，我錯了，是我錯了。”
謝若初瘋狂地笑出聲，他的身體疼得發顫，捂在心口處的手被鮮血染紅。
“你爲什麼不是她？爲什麼？”謝若初跟瘋了一般，朝之歲大吼，眼中流出血淚。
還不待之歲遠離他，謝若初便已失控，他手中凝出一道仙力，攻擊之歲。
之歲避之不及，只能眼睜睜看着那道仙力刺向自己，她還沒等到阿姊，不想那麼早死。
直面死亡的威脅，之歲的呼吸都有些不暢，她絕望地閉上眼。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白色身影猛地縱身一躍，撲向之歲。
嗚嗚——
一道淒厲的慘叫聲在之歲耳邊響起。
想象中的劇痛沒有出現，之歲慢慢睜開眼，卻見慕無憂擋在自己身前，替自己承受了這恐怖一擊。
他小小的身子被鮮血染紅，直直地往下掉。
之歲顫抖着手接住他。
“慕無憂，你怎麼樣了？你不要嚇我。”之歲甚至不敢用力去碰他，唯恐將他弄疼。
他蜷縮在之歲懷裏，眼睛懨懨地閉着，耷拉着耳朵，氣息奄奄。
之歲忍不住流出淚水，她不敢相信，竟然有人願意冒着生命危險救她。
她絕不能讓慕無憂死在她眼前。
之歲抱着慕無憂奔向醫師住所，很快便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謝若初。
謝若初看着之歲的背影，神情慌張，他差一點就害死之歲了，他沒有想到自己竟然這般沉不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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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之歲死了，他的月月就再也回不來了。
不對，從他在人間害死月月的時候，他就已經永遠失去她了。
思及此，謝若初臉色衰敗，再也強撐不住，噗地噴出一口鮮血，倒在雪地之中，死氣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