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鶴歸用紅綢蒙着之歲的眼，一是不願意看到之歲，二則是爲了瞞着之歲放出蠱蟲。
但此刻他情緒失控，瘋了一般想看看之歲的臉，鬼使神差地解開了紅綢，如願看清了之歲迷離的雙眼，看清了她眉眼的嬌俏，看清了她眼底深埋的愛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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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
沈鶴歸心尖微顫，不等他再看一遍，之歲已經害羞地閉上了眼，她咬着脣，任他施爲。
沈鶴歸陷入情潮，不再執着探究之歲眼底的情緒。
反正，不論之歲愛他還是不愛他，他都不在乎。
更何況，他們今日第一次見面，她又從哪裏生出對他的情愛。
一切不過是她諂妹的手段罷了。
他並不會疼惜她，也不會被她迷惑。
夜色沉沉，遮住了滿室春色。
所有的一切結束後，之歲軟倒在牀上，眼瞼緊閉，滿臉淚痕，掩藏在錦被之下的肌膚遍佈青紫的咬痕和指痕。
沈鶴歸坐在牀榻旁，脊背挺得端正，看着之歲脖頸處的青紫，眸色沉沉。
他伸出手，翻過之歲的身子，露出她光潔細膩的脊背。
此刻她只穿了一件繡着蘭花纏枝圖案的肚兜，背上風光被沈鶴歸一覽無餘。
在錯雜斑駁的點點指痕之間，一道白線從之歲腰際處生長，蜿蜒而上，一直到她的脖子，若隱若現，讓人看不真切，唯有腰間那一截短短的白線染着鮮豔的血色。
浮現了片刻，白線又消失了，連帶着那一抹紅也跟着消失。
這道白線出現，便證明種蠱成功了，往後，只要沈鶴歸和之歲有情事，這道白線便會出現，並且慢慢被染上紅色。
當白線徹底變成紅線，就說明他體內的毒已經全部轉移到之歲身上，他便可以擁有健康的身體，不必日日拖着病體。
沈鶴歸憑記憶撫上那根紅線所在的位置，他的指尖終年寒涼，觸及那片溫軟潮熱，倒有些不適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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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鶴歸手指微微一頓，後又順着那道紋路一路往前，最後停在之歲的脖頸處。
這一刻，沈鶴歸腦子裏想了很多，最想做得就是掐斷之歲的脖子。
他竟然碰了一個青樓女子，這樣的認知讓他心中的恨和暴戾幾乎壓制不住。
可笑的是，他還要靠着這個女子過活，他體內的毒已經等不及了，且留她幾日，沈鶴歸收回手。
他中的毒，一直在蠶食他的生機，縱然喝了那麼多藥，依舊枉然，好不容易有這樣一個移毒痊癒的辦法，沈鶴歸絕不會輕易放棄，哪怕對之歲厭惡非常，他也忍了下來。
平時他的臟腑就像是被大山壓着，等閒走路他都覺得費力，可經過剛剛那一場情事後，他覺得身體鬆快了不少。
看來，這個辦法果真有用。
沈鶴歸眼中罕見地流露出笑意，他一定要活得好好的，看着他的仇人全部下地獄，爲他們的所作所爲贖罪。
他復看向之歲，目光觸及之歲背上遍佈的青紫，眸子暗沉下來。
剛纔那場魚水之歡他竟然有片刻的沉溺，想到這裏，沈鶴歸臉色忽而變得難看。
他錯開眼，餘光又看到了掉在地上的衣物，之歲的紅衫和他的白衣混在一起，一如他與她剛剛那般肌膚相親、難解難分。
沈鶴歸腦子裏閃過一些零碎的片段，女子含着春潮的眉眼、脊背上漂亮的蝴蝶骨、瓷白細膩的肌膚，一幀一幀的畫面在沈鶴歸腦子裏越來越清晰。
他擰着眉，猛地站起來，撿起地上的大氅，披在身上，推開門。
寒星一直在屋外守着，即便屋內不斷傳來女子低低的抽泣，他始終面色不變，挺立在門口，守護着沈鶴歸的安危。
聽到推門的聲音，寒星退到一邊，“公子。”
“去查查她的身份。”沈鶴歸餘光掃向寒星，吩咐道。
“是。”寒星收到任務，不敢耽誤，即刻動身離開。
在他走後，又有一道黑色身影出現，站在沈鶴歸身後，守護着他，又或者說監視着他。
注意到身後的動靜，沈鶴歸本就平靜無波的眼眸更加死寂，其下卻翻涌着滔天的冷意。
他的目光落在庭院之中，月光下澈，在地上投射出樹木斑駁的剪影，樹影囿於庭院，一如他被捆綁束縛的一生。
不過沒關係，很快他就可以讓這一切都結束了。
沈鶴歸將眼中的冷意斂去，轉身回到房間。
之歲確實累着了，沈鶴歸這一進一出，動作不大，但也沒有顧及着之歲，刻意放緩腳步，壓低聲音，便是這樣，之歲也沒有醒。
許是沈鶴歸出去時，她亂動了幾下，此刻她正面對沈鶴歸的方向側臥着，右手也從錦被中滑落，露在外面，也露出她手中握着的紅綢。
沈鶴歸站在牀邊，看着之歲手中緊緊拽着紅綢，心下不解，他不是把這綢帶丟到一邊了嗎？怎麼她竟然把它握在手裏？
他盯着那根紅綢，眸色暗沉，不知道爲什麼他總覺得這個女子的行爲透着古怪，不論是那一閃而過的愛意，還是手上緊緊攥着的紅綢。
但沈鶴歸沒有深想，他有太多事要費心，不至於在一個青樓女子身上耗費太多精力。
他解開大氅，躺到之歲身旁，閉目休息。
身邊躺着之歲，沈鶴歸其實睡不着，即便知道之歲沒有任何攻擊力，這一覺沈鶴歸還是沒有睡好。
夢裏一道人影如附骨之蛆，死死追着他，手中握着的刀馬上就要劈向他。
沈鶴歸從夢中驚醒，醒來後看到是之歲的臉，他的神情才緩和幾分。
沈鶴歸揉着眉，再次睡下。
他根本克服不了，讓任何一個人睡在他身邊。
爲了迷惑外面的暗衛，沈鶴歸只能忍下心中的排斥和不適。
夜越來越深，沈鶴歸終於迷迷糊糊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