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則一年前茯苓和那負心漢李懷風一起去了別城,和原主只有書信往來,原主又一直身處迎春坊無法脫身,根本沒有機會去找她。
二則之歲穿來的時候,茯苓已經被騙走了所有的錢財,李懷風也已經逃之夭夭,過早去找她,於事無補。
三則李懷風僞裝極好,對茯苓處處體貼,這才騙得茯苓對他死心塌地,如果不讓茯苓親眼看見李懷風的真面目,只怕之歲說得再多,茯苓也不一定會相信。
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女子對情愛總是比男子更易沉溺,想要抽身離開,也總要比男子付出更多代價,更何況在這封建王朝,女子本就受到過多的束縛,想要和自己的郎君抗衡,就更是難於上青天,如果不讓茯苓疼上一疼,她是不會明白的。
四則之歲還沒有在沈鶴歸身邊站穩腳跟,貿然去找茯苓只會弄巧成拙,畢竟之歲的身契還在沈鶴歸手中,而茯苓的身契也還在李懷風手中,想要追回錢財,只靠之歲和茯苓兩個弱女子是遠遠不夠的,還要藉助沈鶴歸的力量。
因着這四點原因,之歲並沒有立即去找茯苓。
直到現在,茯苓終於看清了李懷風的真面目,沈鶴歸也對之歲有了更深的感情,之歲纔開始佈局去救茯苓。
青桃以爲之歲是偶然得知此事,卻不知這一步步都是之歲精心佈置的。
之歲臉色黑沉,眼中閃爍着淚花,急忙追問,“茯苓阿姊在哪裏?你快帶我去見她。”
青桃眼裏也瀰漫着水霧,“姑娘,你真的要去嗎?”
“青桃,我一定要去。”之歲看着青桃,眼神認真。
“茯苓姑娘住在烏衣巷,奴婢帶姑娘去見她。”青桃擦乾臉上的淚。
爲了瞞過雲輕,之歲打發她去外面辦事,而後從木盒裏拿出幾張大額銀票,換好衣服,同青桃一起出了門。
沈鶴歸早已吩咐過府上的人,之歲可以隨意出府,沈鶴歸今日恰好出門辦事,因此之歲出府這一路暢通無阻。
喚了府裏的車伕,之歲和青桃趕往烏衣巷。
烏衣巷多住的是貧苦人家,白日裏人們大多外出謀生,巷子裏很安靜。
茯苓住在巷子最裏面,巷口狹窄,馬車進不去,之歲便讓車伕在巷口等候,和青桃步行入巷。
越往裏走,便越荒涼安靜,陣陣涼氣從腳底鑽進之歲身體裏,漸漸瀰漫到四肢百骸。
大約兩刻鐘的功夫,之歲和青桃才找到茯苓的家。
屋子是巷子最裏面的一戶,估計是因爲便宜,茯苓才選擇安家在此,房門是木製的,已經有些老化破損,只從這居住環境,已經可以預見茯苓這些日子的艱難。
青桃上前敲門,“青昭,快開門,我們姑娘來了。”
“青昭,開門。”
“來了來了。”屋子裏傳來青昭的聲音。
門被打開,青昭看見之歲,眼中閃過驚喜,“之歲姑娘,您來了,快請進。”
之歲和青桃進了門,入眼的是一個狹小的院子,竹架上晾着幾件衣服,角落裏堆放着柴火,四周的圍牆已經落皮,處在背陽的地方,院子裏一片陰暗,又潮又冷。
之歲只看了幾眼,心中便酸澀不已。
茯苓在迎春坊雖然不是很受李媽媽重視,但卻從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喫的住的哪一樣不比現在好。
之歲怒其不幸,哀其不爭,原主曾多次告誡茯苓,不要把所有底牌都暴露給李懷風,可茯苓卻覺得這樣對不起李懷風對自己的情誼,硬是把什麼都給了他。
其實不要說茯苓了,原主何嘗不是這樣,以前那麼清醒聰明的人兒,遇到沈鶴歸後,也是對他掏心掏肺,最後傷心傷情。
如原主和茯苓這般對待愛人全心全意,美貌聰慧的女子,如果遇到良人,一定會很幸福,可惜,她們二人遇人不淑,一腔真心錯付不說,反送了性命。
房屋很小,之歲剛進門,一眼便看到了茯苓。
從前的她容顏清麗,像一株蘭花,氣質嫺雅,很有幾分書香氣,此刻的她卻面色蒼白,眼神暗淡無光,靠在牀上,瘦得幾乎脫像,肚子卻高高隆起。
茯苓看到之歲,眼神微亮,“之歲,你來了。”她嘴角微彎,笑得和從前一樣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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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姊,我來晚了。”之歲眼眶泛紅。
茯苓失笑,“怎麼還和小時候一樣,那麼喜歡哭?”
這話一出,之歲的淚再也止不住,她想起自己初到迎春坊的時候,倔強不服管教,屢屢頂撞李媽媽,吵着要回家,被關在柴房裏,差點餓死。
茯苓見她可憐,偷偷給她送了喫食,靠着那幾塊糕點,之歲挺到了李媽媽放她出來。
後來她們一起練舞習字,扶持着走過一個個暗淡無光的日子。
終於在一衆小女孩裏脫穎而出,得到李媽媽的青睞,日子慢慢變好。
“阿姊,都是我的錯,我該攔着你的。”之歲哽咽,眼淚越流越多。
茯苓卻笑了,慢慢朝之歲伸出手。
之歲連忙覆上她的手,坐在牀邊的椅子上。
“傻丫頭,你勸我的還少嗎?是我作繭自縛,自食苦果,怨不得別人,這人啊,總是不信邪,從良的女子,少有好下場,我以爲自己會是幸運的那一個,卻不知這一切都是我的妄念。”她說得艱澀,臉上一直掛着笑,笑裏卻沒有半分歡愉,只有無盡的苦澀。
“不是的,阿姊,是那個負心漢的錯,是他不配你的真心相待。”之歲不願意見她如此自苦。
“嗯,是他不配。”茯苓不想繼續給之歲輸送消極觀念。
“阿姊,我們不提這些了,我帶你去別的地方住,這裏太破舊了。”之歲拂落面上的淚,認真地說道。
“不必了,歲歲,你現在不比從前,不好和我再有牽扯。”茯苓搖頭。
“阿姊……”
茯苓打斷之歲的話,“你聽我說,你跟了那位沈公子,身契拿捏在他手裏,沈家高門大戶,未必容得下你,你現在所能依仗的只有沈公子,如果你插手我的事,惹得沈公子不快,以後的日子不會好過。”
她字字句句都把之歲的安危放在首位,對她關懷備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