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川走出去，回過頭，深深看了之歲一眼，見她呆呆地躺在牀上，沒有一點反應，似乎被嚇着了，他微微垂眸，斂去眼中的複雜，而後輕輕將門關上。
那道門，就像一道屏障，在他和之歲之間劃下深深的溝壑。
他在門口站了許久，手搭在門把上，指骨泛白，似乎想推門而入，最後還是放棄，轉身離開。
燈光將他的影子拉長，顯出無限的落寞。
翌日
之歲醒的時候天還沒亮，窗外黑漆漆的，偶爾吹來一陣風，捲起落葉，飛在空中，沙沙聲不絕於耳，她穿好衣服，推開門走了出去，隨手打開客廳的燈。
一出來，便看見顧言川靜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他彎着腰，雙手交叉，額頭抵在手上，眼睛緊閉，身子很僵硬。
聽到推門聲，顧言川猛地擡起頭，目光和之歲交匯。
他眼下一片青色，眼睛裏遍佈血絲，看起來很憔悴，像是一夜沒有睡覺。
見到之歲，顧言川張了張脣，又合上，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從哪裏說起。
之歲和他對視幾秒，不自然地錯開眼，沒有說話。
顧言川的心一時間沉入谷底，他閉了閉眼，吐出一口濁氣。
他很後悔昨天那麼唐突之歲，如果不是之歲忽然抓住他的衣襟，忽然出聲，驚醒了他，他可能真的會昏了腦子，做出不可挽回的事。
之歲對感情的事很看重，他們在一起甚至不到一週，他便如此心急，難保之歲不會對他產生反感，顧言川心裏很沒底，七上八下，空落落的。
他真害怕之歲會埋怨他，可之歲現在一言不發，更叫他難受。
“言川，你先去休息會兒，我會注意好外面的情況。”頓了許久，之歲慢慢開口。
她走向顧言川，並沒有避開他的眼神。
顧言川微怔，就這麼看着之歲一點點靠近自己。
“歲歲，你…不怪我嗎？”顧言川聲音艱澀，語氣裏帶着不解。
之歲沒有立即回答，又往前走了幾步，坐到顧言川身邊，握住顧言川的手，“你是說昨天晚上的事嗎？”
她眸子清亮，提起昨天的事，眼中閃過一絲不自然，點點紅暈爬上雪白的脖頸。
顧言川點頭。
之歲微微挑眉，涼涼地看了顧言川一眼，“最開始，我是有些生氣，但又想想，你還是顧及我的，自己一個人走了，本來我想着要好好罰你，可看到你一夜沒睡，那麼辛苦，我那點氣惱也就散了。”
“言川，濱城的事讓我更清楚地看到人命有多麼脆弱，比起和你鬧脾氣浪費時間，我更想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分每秒，你能明白嗎？”之歲認真地看着顧言川。
顧言川心中五味雜陳，深深地看了之歲一眼，將她抱進懷中，聲音有點悶，“我知道了，我也會好好珍惜我們在一起的時間，決不辜負你。”
“我相信你。”之歲伸出手，回抱住顧言川。
兩個人抱在一起，眼中只有彼此，那一剎那的心意相通、惺惺相惜，使四周的空氣幾乎都冒出粉紅色。
在這末世，看到這幅溫情脈脈的畫面不容易。
但薛慎看在眼中，卻覺得很不是滋味，他黑着臉站在另一個房間門口，眯着眼，緊緊盯着客廳中抱在一起的之歲和顧言川。
之歲背對着薛慎，看不見他，顧言川卻直面着薛慎，將他難看的表情盡收眼底，他衝薛慎挑眉，薄脣微勾，眼中攜了幾分譏諷，是對薛慎的譏諷。
這挑釁的模樣讓薛慎心頭一梗，臉色更黑。
“之歲姐姐，我有點餓。”薛慎忽然開口，語調委屈。
青春期的男孩子這個時候大多處在變聲期，聲音都啞啞的，嗓子裏像含着細沙。
低沉沙啞的聲音在空蕩的客廳裏顯得格外清晰。
之歲瞳孔微張，心跳漏了一拍，抱着顧言川的手下意識鬆開。
顧言川卻沒放手，依舊將之歲圈在懷中。
“言川，放開我。”之歲壓低聲音在顧言川耳邊說道。
讓薛慎一個小孩子看着她和顧言川抱在一起，之歲不太好意思，面上更紅，覺察到顧言川半點沒有鬆開她的意思，之歲的聲音裏更攜了幾分羞惱。
於是，之歲這五個字說出口，平白有點撒嬌的味道。
顧言川脣角的弧度更深，慢慢放開之歲。
之歲從顧言川懷裏出來，拍了拍臉，平復心緒，揚起一抹笑，轉頭看向薛慎。
“之歲姐姐，我可以這麼叫你嗎？”薛慎站在門口，探出腦袋，眼神怯怯的。
“當然可以。”之歲對薛慎很心疼，這麼半大的孩子，一個人在危機重重的濱城活下來，一定喫過很多苦。
此刻見他怯生生的模樣，便更心疼他，不過一聲姐姐，他想叫就叫了。
身後的顧言川聽到薛慎的茶言茶語，一副小可憐的模樣，心情當即就不好了，看向薛慎的眼神含着冷意。
薛慎自然看到了顧言川不善的目光，目光如常，沒有半點變化，委屈巴巴地對着之歲說道：“我昨天沒有喫飯，現在有點餓。”
之歲驚訝，看向顧言川。
顧言川被薛慎暗刺了一刀，心裏騰起一股火，面對之歲卻不得不壓下。
他垂着眸，壓低眉眼，悶悶道：“歲歲，我昨天做好飯的時候，薛慎已經睡着了，我看他睡得香，就沒有叫他。”
【騙子！】薛慎在心裏咬牙切齒，暗罵顧言川。
顧言川自然聽到了，慢慢轉移視線，看向薛慎，“對不起啊，小慎，是我疏忽了，我想着你太累了，沒忍心叫醒你。”
不知出於什麼原因，顧言川將那個小字咬得極重。
這話說的，若薛慎還跟他計較，倒顯得薛慎小心眼。
於是薛慎揚起一抹笑，“顧老哥，我怎麼會怪你呢，確實是我的錯，我昨天等太久了，一時沒忍住就睡着了，你不怪我白糟蹋了你的心意，我就已經很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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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慎回敬顧言川，把老字也說得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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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的好聽，你根本就沒有給我做飯！】薛慎在心裏吐槽。
顧言川眼神微閃，“哪裏哪裏，你畢竟還小，我讓着你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