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川回來得很快,手裏拿着一條紅色圍巾和一頂紅色帽子,面色已經恢復如常。
他將圍巾套在之歲脖子上,繞了一圈,保證不會凍到之歲後,又細細調整了鬆緊度,免得勒着之歲。
細長的手指骨節分明,在一片紅色裏格外打眼,指尖泛紅,透出一抹清冷的豔。
再看看那張臉,精緻到無可挑剔,因在外面吹了風,又進了溫暖的室內,一冷一熱間,面上沾了點點的紅,越發襯得顧言川眉目如畫。
之歲直勾勾地看着顧言川,眼中的驚豔不加掩藏,脫口而出,“言川,你一個男生,怎麼生得這麼好!”
這話她早想說了,顧言川的皮相實在是美,只她以前不好意思,怕冒犯他,今天見他這副勾人模樣,實在是忍不住。
顧言川動作微頓,沒接話,反而拿起帽子戴在之歲頭上,撥了兩下帽頂的圓毛團,整理好帽子,雙手順着帽頂滑到之歲臉側,捏住兩頰的軟肉,湊近到之歲面前,輕聲道:“那你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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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長的眼裏蘊滿柔情,鉤子一樣鉤住之歲的心,熱熱的氣息打在之歲臉上,低沉暗啞的聲音薰得之歲耳根發燙。
之歲想顧言川肯定是故意的,仗着自己皮相好,恃帥行兇。
但她確實挺歡喜的,心裏流淌的甜意不容忽視,於是眨巴着眼睛,細聲細氣道:“喜歡。”
顧言川眼中笑意更盛,忍不住吻上那雙明亮的、透着無線愛意的眸子,動作清淺,正像片片落雪落於地面,隱入地面。
之歲尚來不及感受這個吻,顧言川的脣就離開了,他攬過之歲的肩,輕聲道:“看雪吧。”
之歲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漆黑的天空爲幕,一片片潔白的雪花從其中落下,在半空中被風吹得打起旋兒,有的掛在枝頭,有的懸在風中,更多的則是落在地面上,鋪起一層淺色的白,隱隱露出地面原本的灰。
雪勢比剛剛大,雪粒也變厚,幾片雪花沿着風吹進屋檐下,之歲伸出手,一片雪花恰好落入她的掌心。
她因此笑彎了眉眼,把尚未融化的雪花獻寶似得舉到顧言川面前,“你看。”
顧言川瞧她眉眼裏全是純然的歡喜,鼻尖微微透着紅,心念微動,“就這麼高興?”
“當然啦,初雪很浪漫的,據說相愛的人在這一天誠心許願,老天爺就會保佑他們永遠在一起,我以前就想着,一定要和我喜歡的人好好賞一次初雪。”之歲溫聲道。
顧言川眸色加深,心口涌起不明的熱浪。
“歲歲,是想和我一起在初雪下許願嗎?”他問得認真。
“當然了,不過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你忘了,還有孩子呢。”她邊說邊摸着自己的小腹。
之歲雙手合十,閉上眼,默唸道:“希望我和顧言川還有孩子可以永遠在一起。”
顧言川的心徹底軟下來,不論他信不信這一說法,此刻他都願意虔誠地借初雪向上天禱告,祈求上天保佑他們一家三口永遠在一起。
他也跟着雙手合十,默默許下心願。
雪融成水,再化爲水汽,重返上空,不知它們會不會把這份祈願說給上天。
*
距上次小隊相聚又過了兩個多月,氣溫轉涼,越發冷下來。
這日,顧言川回來,發現之歲還在睡,他慢慢走到牀邊,瞧着牀上的人,眉心是難解的鬱氣。
最近之歲變得很嗜睡,顧言川每每回家,都能看到她的睡顏,他心裏發慌,覺得這不是什麼好兆頭,可在醫院做了很多次檢查,都沒發現什麼問題。
除此以外,之歲日漸清瘦,明明喫得不少,卻半點肉都不長,兩頰的軟肉消失不見,下巴變得越發尖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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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她平躺在牀上,顧言川甚至能看到那隱在皮膚下的青色血管。
她真的瘦了很多,任他怎麼換着花樣給她進補,都無濟於事。
顧言川心口縈繞着不好的預感,但這些他都不敢同之歲講,只能一個人把擔憂埋在心裏。
之歲現下睡着,他再沒顧及,身上的冷氣不斷往外冒,手腳變得冰冷,一貫挺直的脊背彎下來,無助到極點。
過了許久,之歲幽幽轉醒。
剛剛睜開眼就看到了顧言川,她下意識露出笑,手撐着牀,就要起來。
顧言川忙扶着她坐起來。
“言川,你回來了。”之歲靠在牀頭,輕聲道。
她眉眼裏透着虛弱,脣色偏白,面色也白,整個人都沒什麼精神,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一週,她就像失去澆灌的花朵,一日日衰敗。
顧言川滿目刺痛,勉強扯出一抹笑,“嗯,今天任務做得快。”
其實不是,他擔心之歲的身體,今天沒有和小隊出城做任務,而是去了醫院,醫生看着這兩個月拍得片子,直言孩子沒事,之歲也沒事。
可這些話並不能讓顧言川放心,他日日陪着之歲,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之歲情況不太好。
就像現在,屋子裏明明開了暖氣,可他握住之歲的手,只感到一片冰涼。
顧言川心裏發苦,卻還是極力保持面上的平靜。
之歲心思何等細膩,掙開顧言川的手,慢慢摸上他的眉心,細細拂過。
“言川,我知道這幾日你不好過,但你不要太擔心,我們兩個是異能者,醫生也說了異能者懷孕時候的情況和一般的孕婦應該是有不同的,再有,這幾日天冷了,我身上犯懶也正常,你不要自己嚇自己。”
一句話說得多了,之歲胸口有些難受,不停喘着氣。
她這樣,顧言川怎麼可能放心。
可即便這麼難受,之歲還是在寬慰他,他又怎麼捨得讓她擔心。
“我知道,今天我又去醫院問過醫生了,他也說沒什麼事,只是我不想你受苦。”
“傻瓜,生孩子哪有不受苦的?”之歲笑起來,笑容淺淺,就像那枝頭的雪,壓在細細的枝條上,很快就要墜落,砸進地裏,徹底消散。
顧言川攬過之歲的肩頭,能清晰地摸到骨頭,心尖猛地一顫,眼中流露出難言的傷痛。
之歲垂着睫,窩在顧言川懷裏,自然沒有看到他的失態。
“是我想岔了。”他低聲認錯。
之歲有心和他說幾句,身上卻沒有力氣,倚着顧言川的肩慢慢睡着了。
顧言川再忍不住,眼眶裏的淚砸進手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