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夜色,籠罩着御書房西南角的一個偏殿,緊閉着的大門被一雙白皙細膩的小手輕輕的推開了。
“吱呀——”一聲,顏千夏推開了門,一只腳剛跨進門檻,一股濃濃的血腥味就迎面撲來。
“嘔……”她感到一陣反胃,擡眼就看到楮墨被枷鎖銬着,雙眸微微閉着,奄奄一息的坐在椅子上。
他渾身都是傷,鮮血染紅了破破爛爛白衣……
“大叔!”顏千夏趕緊奔了過去!
楮墨緩緩的睜開了眼睛,模糊的視線裏,看到一個明豔的少女朝着他奔跑過來……他張了張口,虛弱無聲的喊出了一個名字。
顏千夏立即從醫療系統裏拿出了最好的外傷藥,酒精紗布剪子……
她一邊麻利的動手處理傷口,一邊內疚的說:“都是我出的餿主意,我家王爺下手太狠了,讓你受苦了……”
“你的夫君是真狠,我佯裝體力不支被擒,他卻在無人的地方對我用刑,逼問你的下落……”
顏千夏愈發的自責,“抱歉,是我讓你受苦了……”
“我的背後,被打了三根鋼針,封住了我的經脈,你快點用刀幫我取出來。”
顏千夏驀地一震……軒轅冥這麼狠毒的嗎?
她狠狠的咬着下脣,“好……好,我馬上就取!”
……
片刻之後,顏千夏拿着手術刀和鑷子,熟練的從男人寬闊的背後,取出了三枚血淋淋的鋼針。
她把三枚鋼針用帕子包好,收進了自己的袖子裏。這是她家王爺的暗器,不能隨意丟棄,得小心不能輕易落到別人手裏。
傷口處理完了,顏千夏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終於鬆了一口氣……
大叔身上其它多處的外傷,她都已經用了最好的外傷藥和止疼藥。
顏千夏關心的說:“大叔,你現在可以試着把生命流掉一天,我看下傷口恢復的程度,再給你上藥,癒合得差不多了,再給你上藥,這樣你能好得快一些。”
楮墨卻不肯浪費寶貴的生命,冷聲問:“皇帝的頭髮,拿到了嗎?”
顏千夏猶豫了一下,“……拿到了。”
只要她對皇帝說,是跟長生不老換血有關需要的東西,皇帝沒有什麼捨不得給的。
“給我。”楮墨對着她攤開了掌心。
顏千夏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把皇帝的頭髮交出去,“你的計劃作廢吧。我……我看你現在傷得太重了,只怕不合適做這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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楮墨眉頭微微一挑,淡淡的睨了她一眼,“你知道我想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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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楮墨這麼問她,她就愈發的確定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
顏千夏幾乎是用肯定的語氣說:“你應該是想,要運用那種的力量,帶着皇帝一起,把生命的時間飛逝二十年以上,才能讓皇帝衰老成渣。可是,你這傷口有可能痊癒,也有可能惡化……”
楮墨沉聲道:“你用毒很厲害,我相信你的醫術。”
這是來自大宗師的肯定。
顏千夏自己也很清楚,她的手術和藥品,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可是,這麼重的上,至少要持續醫治一個星期纔行吧,藥不能停……
楮墨語重心長的說:“我會失去二十年……所以,不能浪費時間。我還要去見我的女兒,陪伴她,保護她,我不能浪費我的生命。丫頭,你別猶豫了。我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然我這麼辛苦做的一切,又是爲了什麼?”
“篤篤篤。”房門上輕輕的三聲叩門聲,外面傳來了來福公公的聲音,“王妃娘娘,陛下那邊在催了,您裏面還沒弄好嗎?需要奴才幫忙的儘管說。”
楮墨冷睨了一眼,“沒時間了,皇帝的頭髮快給我。”
要別人的生命跟他的生命一起流逝,就必須要身體部位有接觸纔行。
她知道,現在這種時候,她該像軒轅冥一樣狠心,狠心才能成大事兒。
可是,顏千夏心軟了。
楮墨要是出了什麼意外,他的女兒就再也見不到自己的父親了。
顏千夏霍然起身,就要朝着門外走去,“算了,你還是去見你的女兒吧。皇帝,我來弄死。”
楮墨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沉聲道:“你婦人之仁。皇帝中毒而死,受牽連的人數不勝數。要是皇帝死得離奇詭異,反倒會讓他們恐懼,無從查起。只有皇帝死得離奇蹊蹺,我的女兒纔會安全。我的犧牲,跟你沒有一點關係。”
顏千夏沉默了一會兒,覺得楮墨說得對……
沒想到這個不愛說話的大叔,一開口就能擊中要害。
哎,可惜,眨眼的功夫,帥大叔就要老成大爺了……
但,這是楮墨的選擇。
儘管心裏不好受,顏千夏還是默認了他的看法,轉頭對着門外的來福公公說:“公公,麻煩你在門外稍等一下,我這裏,馬上就好。”
“是,王妃娘娘。”來福公公獨立在廊前的月色中,他絲毫沒有察覺,這間偏殿裏發生了什麼奇蹟。
而顏千夏睜着眼睛,親眼見證了着奇蹟的時刻。
楮墨握着皇帝的頭髮,而皇帝就在御書房的正殿,和他僅僅隔着一扇厚厚的牆,離得這麼近,完全在施法距離的範圍之內。
“丫頭,你只能在一旁看着,千萬千萬不要碰到我。”
“嗯!”顏千夏用力的點點頭。
他放心的閉上了眼睛,開始使用他與生俱來的能力。
顏千夏睜着眼睛看着他,生怕錯過什麼細節,她沒有看到什麼花裏胡哨的光華,空氣裏也沒有任何的聲響和異動,但是,她清晰的看到,歲月的痕跡,一點一點的鐫刻在了大叔的臉上。
那頭烏黑油亮的長髮變得花白,臉上的皮膚也開始漸漸的變得鬆弛了,眼角也生長出了細紋……
一個原本三十多歲的帥大叔,看起來像二十出頭,現在頃刻之間,就變成了五十多歲……
真是看得她膽戰心驚!
眼看着大叔越來越老,顏千夏好想讓他快停下來,可是不敢出聲打擾,生怕打斷施法,會有什麼不妥,她不敢動,遠遠的站着,更不敢靠近他……
“啊——啊——啊——”
忽然,御書房正殿裏,傳出了驚恐絕望的嚎叫聲,撕心裂肺的劃破了暗黑如濃墨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