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極致漫長。
帝后在芙蕖宮偏殿等候，夫妻兩人一坐一站着，宮人環伺在一旁，明明容乃了二三十人的偏殿，格外安靜。
衆人、大氣不敢喘，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闌窗敞開，夜風簌簌，冷風灌進來，凍得人打顫。
緩步走到闌窗前，蕭琛汶雙手扶住窗沿，昂頭看向繁星點點的夜空。
與他在一起的皇后很窒息。
他揹着她。
她看不透皇帝的喜怒，但從他孤寂的背影，隱隱可以察覺到皇帝今夜情緒不佳。
沒想到自己養虎爲患，竟是讓王羽涵知道自己與江蔚晚的祕密。
雖然皇帝並沒問責她。
可皇后還是能察覺出來，今夜的皇帝格外反常。
輕輕揮散了一衆宮人。
宮人們魚貫而出，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
沒一會兒，偏殿的宮人都散了，偏殿裏僅僅剩下他們夫妻兩人。
兩人都保持沉默。
空氣凝重的令人害怕。
也不知過了多久，站在窗櫺口吹冷風的蕭琛汶突然開口。
“雅兒。”
低沉的聲音略帶疲憊。
軟榻之中的皇后有些恍神，陛下有多久沒喚她的乳名l了。
方纔他竟是那麼溫和的喚她的乳名。
好似回到了兩人初相識的時候，他溫文爾雅，無論去什麼地方，他都要她始終伴在他左右。
兩人那段時日真是蜜裏調油，幸福的讓她產生了錯覺。
只是那種歲月靜好的日子一去不復返了。
壓下心裏的激動，皇后緩緩起身，踩着小碎步到了蕭琛汶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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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夜深了，您歇下吧。”
她想服侍他歇下。
然而男人卻猛地轉過身來，一雙蘊含寒霜的眼眸直勾勾地盯着她。
觸碰到他犀利懾人的目光，心口驀地抽了下，有那麼一刻皇后感覺自己呼吸都滯住了。
“陛下，您……”
“皇后，你很好。”他神情晦暗，突然就溢出這麼一句話來。
聰明的皇后很明白，皇帝這不是誇她，而是在訓斥她。
她好。
好在什麼地方？
明顯的就是提醒她，他怒了。
“陛下，臣妾惶恐。”皇后抿着紅脣，眸底深處浮光閃動。
“惶恐？”蕭琛汶濃眉微挑，露出一抹譏諷笑意，“朕看你是太安逸了，所以纔敢隱瞞朕。”
“如果不是朕知道了，皇后是不是打算一直騙下去。”
“陛下，秦王妃是您的侄媳，您怎可……”後面的話皇后真是說不出口。
肖想他人妻，已經是大逆不道，有違綱常。
若是陛下去搶自己的侄媳，這算什麼！
恐怕坤國皇室會成爲天下人的笑料。
她一介婦孺都能想明白的問題，身爲九五之尊的他能不明白嗎？
然而他卻呵斥她。
自己明明是爲了皇族的顏面，爲了他的名譽。
皇后萬分委屈，要說的話全哽在了喉嚨裏，紅着眼眶昂望面前的帝王。
清逸的面容在她眼中越來越模糊，她幾乎看不清他的模樣。
心中的心酸無處可說，只能忍住淚意，顫聲問道：“陛下，覺得臣妾錯了嗎？”
“嗯。”蕭琛汶目光一眯，露出一抹嘲諷的笑意，“皇后沒錯，錯得是朕。”
語氣陡然拔高了幾個音貝。
“朕錯在信錯了你，你與江蔚晚聯手將朕當猴子一樣耍，你哪有半分皇后的樣子，身爲朕的皇后怎麼會欺瞞朕，戲弄朕？”
“陛下，您怎麼這樣想臣妾。”眼眶中的淚水再也忍不住，無聲無息地滾落。
“臣妾這麼做都是爲了蕭家的江山，爲了朝堂安穩。”
“少在朕面前說寫似是而非的話，你心中打得什麼算盤，朕心裏很清楚。”蕭琛汶深深閉眼，清逸的面容裏滿是怒意。
“皇后，這一次朕饒了你，若是再有下次，朕就廢了你。”
晴天霹靂。
面色蒼白的皇后身形搖晃，淚光點點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變得那麼陌生。
陌生到，她根本不認識了。
心口抽痛着，皇后努力讓自己站穩身軀，傲氣地擡起下巴。
“陛下若是認爲臣妾有錯，那就有錯吧！”
不識好歹的男人，她也沒什麼解釋。
“哼！”蕭琛汶龍袍一揮，“你真令朕失望。”
心口大震，皇后身軀微顫着，可自尊心不准許她服軟，更不許她哀求，只是咬着牙，不言不語。
“朕真的沒想到醜陋的秦王妃就是自己心心念唸的女人，而身爲皇后的你，不僅僅不爲朕分憂，與她聯手耍朕。”
“皇后，你真的很好，很好。”
淚水悄然滑落，燭火之中的皇后神情悲慼，含淚的眼眸空洞，黯然神傷。
支離破碎的心被眼前的男人狠狠踩踏在地，直接碎成了粉末，痛得她承受不住。
對於這個男人，她還奢望什麼呢！
就在皇后絕望到谷底的時候，蕭琛汶再次冷幽幽地出聲。
“皇后。”
聲音很輕很弱，幾乎讓人聽不見。
“想朕在信任你，秦王妃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站他身邊的皇后卻聽得清清楚楚，鳳眸微暗，即便他不用明說。
皇后也明白他什麼意思，脣角微微抖索着。
久久沒回應，蕭琛汶眉峯微挑，露出一抹不悅之色。
“皇后？”
他直視她。
她驚得不知所措，垂眉，艱難地擠出話來。
“臣妾遵旨。”
“嗯，朕的皇后知書達理，蕙質蘭心。”
蕭琛汶笑了，笑意卻不達眼裏。
他可以給江蔚晚自由，可沒承諾不給秦王納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