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眼淚落在宋念歡的皮膚上，似火灼傷般的疼痛。
“媽，已經不疼了。”宋念歡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一樣，“而且我昨天做了手術，很快就可以好了，真的。”
席蹊哭的說不上來話，她點頭，伸手將宋念歡用力抱在懷裏。
她本以爲她會有很多話想和宋念歡說，可是事到如今她卻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念念，你喜歡宴忱嗎？”席蹊問。
她起初，居然還以爲宴忱這個人不錯，還在擔心着宋念歡到時候再次病發時可能會傷害到他，勸他離宋念歡遠點。
原來不是。
在她缺席了宋念歡這麼久的人生歲月裏，受傷的一直都是她的女兒不是他。
“不。”宋念歡不知道她爲什麼會這麼問。
很奇怪，她什麼都沒有和她說宴忱也沒說，她怎麼會知道她和宴忱結婚的事。
席蹊放鬆的長嘆一聲，那就好，那就好。
她鬆開宋念歡，緊握着她的手，雙眸盯着她的臉龐。
她擡起粗糙如磨砂紙般的手，依依不捨的撫摸着宋念歡的臉。
宋念歡以爲她是心疼她，才流露出這樣的表情，萬萬沒想到不是的，這是離別時的告別。
“念念，你從來都沒有做錯什麼你知道嗎，錯的都是別人，無論以後碰到什麼事，你一定要堅強，你是這個世界上，最最最最好的女兒，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你更好了，你的病其實不值一提，真的，你千萬不能陷入到擔心和恐懼之中，沒有什麼事是過不去的你知道嗎？”
宋念歡這才發現了母親的不對勁：“媽你好端端的，說這個幹什麼啊？”
像極了遺言。
聽的她心臟都漏了半拍。
“沒什麼，我就是就是怕我無法陪伴你太久。”
“媽你別瞎說，你還有很長的人生了，你還可以陪我很久呢，我們到時候還要去旅遊，你忘了嗎？小時候我說，要和你一起去看大海，去釣魚，去旅遊去好多好多的地方。”宋念歡不想聽到這種話。
雖然知道人都會有老死的那一天，可是她現在不想去想。
她無法承受失去家人的痛苦，她接受不了。
席蹊笑着點頭：“嗯。”
可是只有她知道，她沒有那麼長的時間了。
席蹊珍惜着現在和宋念歡所度過的每一分鐘每一秒鐘，可是時間不等人，已經過去一個上午了。
有些事，臨死前她不得不做。
“你先出去吧，讓宴忱進來一下。”
“好。”宋念歡笑着和母親揮手道別，轉身轉動輪椅打開了門。
“念念。”席蹊一下沒有忍住，叫住了宋念歡。
宋念歡艱難的回過頭：“媽還有什麼事嗎？”
席蹊看着她的寶貝女兒，心裏滿是不捨。
她纔剛好，就要去死，對她來說肯定會是個非常大的打擊吧。
“對不起，媽媽沒有在你難過時在你的身邊。對不起”席蹊語氣傷感。
對不起她將以這樣的方式離去，也對不起，她無法陪綁她今後的每一個歲月。
宋念歡搖頭輕輕一笑。
只要她活着，什麼她都可以無所謂。
宋念歡到了走廊，宴忱上前幫她擺正輪椅。
“我媽要見你。”
是該見一見，席蹊不知道從哪裏知道他們結婚還有宋念歡的腿，是他所爲的。
她現在肯定恨不得殺了他的吧。
宴忱把宋念歡交給閔澤，推門走進了病房。
他還沒組織好措辭該怎麼稱呼她。
伯母？還是媽？
無論是那個稱呼都不妥當。
“能幫我削個蘋果嗎？”席蹊率先開口。
“當然。”宴忱拿起果盤裏的刀和蘋果。
動作十分的生疏，他不會削皮。
可還是十分的盡力，有幾次一不小心，刀口都劃傷了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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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能重新換蘋果，接着削。
“你喜歡我們念念嗎？”席蹊問。
宴忱停下動作：“不是喜歡，是愛。”
“可她不愛你，你看得出來嗎？”
沒有人比她更瞭解她的女兒。
她喜歡一個人時是什麼樣子，不喜歡一個人時又是什麼樣子，她都一清二楚。
宴忱如實的點頭。
以前他是自己騙自己，可是現在已經騙不下去了。
“那就和她離婚吧，我就這一個女兒，我不希望她受到一點點的傷害，關於你們的事我都知道，你是怎麼對她的我都一清二楚。”席蹊咬牙切齒。
可惜她不是一個正常人，如果她是一個正常人，她一定豁出命去，都要保護好她的女兒。
宴忱一下子，無言以對。
“我能問一下是誰告訴您的嗎？”
他就是想不通這一點，怎麼這短暫的時間內，她呆在這裏，都能知道他和宋念歡的事。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席蹊避開他的提問，“我不管你現在有多愛她，宴忱，我女兒她苦了二十多年，我不希望她下輩子繼續苦下去，我要她以後能開心能快樂，這個你給不了。”
宴忱沉默了下來。
席蹊給他時間思考。
時間過了很久，房間也沉寂了許久。
“給我時間好嗎？現在還不是時候。”宴忱的聲音極低。
“不，就現在，就今天。”席蹊執拗的道。
她要親眼看着他們離婚他們毫無瓜葛，她才能安心的離開。
“伯母，現在真的還不到時候。”宴忱不知道該怎麼和她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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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是你不想和她離婚？是不是。”
“不我．”他是不想。
他是傻子嗎？他要和宋念歡離婚。
可是不想歸不想，他已經決定好了，等事情解決，等那些隱藏的危險都被解決，無論宋念歡要怎樣都可以，只是現在真的不行。
宴忱削好蘋果，將蘋果切成小塊放在盤子裏，放到席蹊的面前：“伯母，我知道我以前對念念做了很多錯事，但是你相信我，等時機成熟，我會讓她離開的。”
這句話用盡了他畢生的勇氣。
讓她從自己的人生離開，她夢寐以求的事，哪怕是他可能會因此沒了半條命，他也不悔。
席蹊起身，背對着宴忱喃喃出聲：“好，接下來的時間，還請你多照顧她，如果你真的愛她，就不要再讓她不開心了，還有，儘快送她離開，無論去哪，哪裏都好。”
離陸茗遠遠的，不要再被她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