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芳菲苑,恰逢秦嬤嬤領着一行婢子來。
見了宮惢嫣躬身問安,又道,“表小姐,這些個丫頭都是府上頂機靈的,您看着挑擇,相爺吩咐了,您的月例、包括身邊服侍的人都按嫡小姐的規格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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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惢嫣一同進了院子,昨日的薄雪並未留下太多的痕跡,秦嬤嬤讓婢子們站成四排五列,又對惢嫣道,“嫡小姐身旁應有兩個貼身大丫鬟服侍,四個小丫鬟,四個灑掃丫鬟。”
宮惢嫣點點頭,目光從一行婢子身上掃過。這羣丫頭五官端正,年紀在十四到十八不等。惢嫣並未花太長時間,只是頗隨意的指了三個人出來。
“舅舅擡愛,何事給惢嫣嫡女的規格安排,只是惢嫣用不得這麼些人。嬤嬤,我只留下三個便是綽綽有餘了。”
秦嬤嬤見惢嫣舉止得體,從容不迫,心裏直點頭,面上卻不顯,笑道,“小姐庭院之大,這麼些人只怕不夠伺候了,再留下兩個吧,做打雜的丫頭。”
“嬤嬤安排就是。”
秦嬤嬤又指了二人給惢嫣,又說她身邊缺個老人教規矩,她改日挑擇一番再給她送過來。她安排的面面俱到,事無鉅細,惢嫣知曉她在府上奴僕地位中僅次於管家,是裴相原配夫人的貼身丫鬟。
宮惢嫣立在門前送她走,秦嬤嬤出門,繡鞋跨過了垂花門檻,想起點什麼一般,又折回來。
“昨夜那些個賊人嚇着小姐了吧?”她暗暗觀察惢嫣的神情。繼續道,“小姐往後要住在相府直至出嫁,那麼有些事情我也得給小姐提個醒兒,您夜裏還是不要隨意出門的好,相府家大業大,總招些個賊人惦記,小姐莫放在心上,夜裏不出門,總歸是不會有事的。”
昨日他們在芳菲苑門前留下一道長長的拖拽血跡,宮惢嫣真的不明白爲何那麼巧,裴厭缺恰停在她門口行兇。那道血跡今兒個一早上就沒了。
秦嬤嬤不知道惢嫣是否聽懂了她的話。
今早婢子稟報芳菲苑門口糟糕的情況,她也嚇一大跳,不知道這姑娘夜裏聽到了多少。
秦嬤嬤走後,惢嫣領着五個婢子進屋,方一一問了名字,門口又來了一波人。
宮惢嫣便瞧見她舅舅的幾個小老婆,她們帶了許多金銀首飾、布料成衣來,惢嫣一一收下,見過幾個姨娘。
午膳過後。
“小姐。”
一婢子直挺挺跪在惢嫣跟前,她靜坐在羅漢牀上,品着某姨娘送來的上好茶葉,道,“起來吧。”
“這段時日你還了解到什麼消息?”惢嫣對晴咕道。
晴咕,是方纔五個丫鬟裏面的一個。可也是她兩個月前,在得知自己將要入相府認親時,安插進相府的。
相府用人的確很嚴,她在牙市插的十餘人只有三個入了府,三個中又只有晴咕被留下了。可以說,稍懷了一些不軌心思,身世不清白的,都入不了府。
惢嫣插人進來當然沒有什麼太大的目的。想要立住腳跟走的順遂必須要有心腹,她來的途中收到過晴咕的信,秦嬤嬤告訴她的那些事,其實她都從晴咕的信上得知。
不光是相府。上京重臣府上她都或多或少插了眼線,亦或者是正準備安排的。身份乾淨的人她有的是。
母親希望她能規勸舅舅收手,然利欲薰心的人,哪會輕易放下權力?倘要保相府,只能助、紂、爲、虐。
在這之前,她得先掂量掂量,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晴咕倒是沒探到什麼特殊情報。也是,她要是有異動,只差早就死無葬身了。惢嫣在晴咕口中又一次聽到了裴厭缺的名字。
“二公子當初本是要去頌州接小姐您的,可相府出了一些事情,丞相遭到暗襲,他特地趕了回來。”晴咕頓了頓道,“相爺和二公子遭到暗殺是常有的事兒,尤其是近日,入府坑殺的賊人就有好幾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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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惢嫣的思緒在昨夜轉了一轉,旋即點頭。
晴咕不僅告訴了惢嫣相府的消息,還有關於朝政的。
這些消息是她各方的線人蒐集,並且彙總給晴咕的,現在由她稟給她。
這是宮惢嫣初到上京,朝臣黨羽,她真真兒一無所知。
從晴咕口中,她大抵了解。
當今陛下已年過六十,朝臣議的最兇的當屬立儲君一事。
皇帝子嗣頗豐,排卻夭折的、年幼的,養到成年的如今就有七個。嫡長子早夭,平攤了許多機會給七個成年皇子,臣子對立儲各有看法,割裂了好幾派。呼聲最高的屬現下最年長的二皇子一派,以及養在皇后膝下的四皇子一派,再次是七皇子。餘下也有臣子支持,只是比不得這三位。
因皇帝對臣子站隊皇子一事頗忌諱,那些朝臣大抵都不敢明面上支持。他並不知曉因他上了年紀,他的臣子揹着他紛紛站好了隊了。
只有宰相裴鶴擎,從不與他們“同流合污”。
皇帝不瞎,揪着相府打壓。以免自家江山落入他姓之手,魏姓的幾個皇子,也都暗裏算計裴鶴擎。前狼後虎,左獅右豹,裴鶴擎能撐到現在,還能在夾縫裏結黨營私做大做強,可謂是非常不容易了。
宮惢嫣只聽得冰山一角,就頗唏噓了。
也不知這幾脈朋黨之中,發生過怎樣波濤洶涌的爭鬥。她那未來要臭名昭着的舅舅,又多少次躲過命懸一線的兇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