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上枕的有些疼,手背是一塊紅痕。
首先入目的是裴厭缺交疊在一起的手。目光往上瞧,男人正仰面小憩,露給她的是一截修長脖頸,還有堅毅的下頜線。
惢嫣回頭往背上看了一眼,頓時倒吸一口涼氣。
那塊傷口有成年男人巴掌大小,幾乎覆蓋了她一整個背脊,翻起來的是爛掉一般又黑又紫的肉,還覆着一層厚厚的朧水……榻邊的穢器裏有許多白巾,沾染白的、黃色的朧水。
裴厭缺幫她清理了一夜。
“嫣嫣……”這時,男人略沙啞的嗓音喚她的名字,“你醒了。”
他指腹輕颳了刮她面上紅紅的睡痕,目光落在創口上,“還疼嗎?”
惢嫣可憐巴巴的點頭,“好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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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處創口,醜什麼?”裴厭缺安撫的摸摸她的烏髮,喚了婢子進來,淨手之後又拿起一塊潔白方巾,沾掉她背脊的朧水。
他小心翼翼,生怕弄疼了她,“餓不餓,我叫她們把早膳端進來。”
“餓。”惢嫣將手探下去摸摸肚子。
精緻的早膳端了過來,裴厭缺讓她先漱了口,然後一勺一勺的喂她。
惢嫣瞧見他指上她咬的傷口。
心情複雜。
吃完飯後,她捏着他的手玩弄起來,一個輕吻落上去。
“這就心疼了?”裴厭缺眸中含笑。
他俯身,低聲道,“你是不是忘了,你在我身上留下多少痕跡?”
惢嫣,“!……”
她便想起他們初次時,她睡到午時醒來,發現自己身上滿是痕跡。
男人衣冠楚楚,她忍不住踹了他一腳。
那天晚上沒做,她偎在他胸膛時蹭開他的衣服,才發現裏面,落在疤痕上方的、深深的撓痕。
胸前還算是好的,滿背脊都是……
她留着漂亮的指甲,當晚破瓜時太疼,撓傷了他都不知道。
她責怪他時他對此事只字不提,惢嫣難免內疚。
後來她剪掉了一手精緻的指甲。
他此時提起,言語璦昧,惢嫣面上不禁飄紅。
“不許提了。”她瞪他一眼,含着嬌嗔。
裴厭缺低笑,憐愛的親了親她,將府醫叫了進來。
再次處理傷口、換藥。
裴厭缺那一整日都呆在這屋子裏。
昨日的事惢嫣沒多問。
當裴厭缺從弄墨軒抽身進芳菲苑時,她就知道,這場刺殺的主要目標是她自己。
她也是相府的人,可皇帝的目光一直盯在舅舅和裴厭缺身上。
尤其近期,璟王沒了,皇帝平均每日都會派一波殺手來添堵。
從未成功,因而轉移目光,落在她身上。想活捉,想用她威脅裴厭缺。
惢嫣心裏清楚,嘴上不多問他,怕他覺得內疚,他一定會覺得她受傷是因爲他。
故而聽到府醫說會留疤時,她顯得無比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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區區疤痕算什麼。她如是說道。
裴厭缺眼眸輕斂,滿是晦澀。
他怎會不懂她的心呢……
於是對皇帝的殺心更甚。
心頭一一掠過,皇帝的幾個皇子。
“對了。”裴厭缺想到些什麼,掀了掀眼皮,“那只信鷹又飛來了。”
“咦,什麼時候來的?”惢嫣道。
黑乎乎麼。
“昨天晚上。”裴厭缺點頭。
惢嫣應了一聲,她環指放在脣前,吹出一個響亮的口哨。
芳菲苑裏焉了吧唧的黑乎乎頓時來了精神,雙翅一展,朝着音源飛去。
鷹隼的聽力很好,可以聽到很遠距離發出的聲音,並且準確找到音源。
裴厭缺擡頭,從窗口見它盤旋在院外。
“乖孩子,不要怕,進來這邊。”惢嫣道。
屋中空間對鷹隼來說太狹小了,會沒有安全感。
聽到惢嫣的聲音,黑乎乎低飛着進入屋子。
“裴厭缺接住他。”見它沒地方停,惢嫣道。
裴厭缺面無表情的伸出手臂來,黑乎乎猶豫片刻,穩穩當當的落上去。
他拿出信筒裏的信,交到惢嫣手中,手臂一顛,黑乎乎就飛出去了。
這個人類對它有惡意!
不過它知道惢嫣是要寫回信的,在院外飛着、等着。
“要跟我一起看嗎?”惢嫣朝眼前眨眨眼。
她怕他多想。
“不用。”裴厭缺淡淡搖頭。
惢嫣拆開信瞧,秀眉微斂。手一伸,信遞到裴厭缺面前。
裴厭缺下意識就拒絕,不過瞧她面色凝重,還是接過來了。
信中用他看得懂的密語寫:嫣,最近小心些,有人在江湖殺手勢力中下單,要活捉你。
裴厭缺將紙條還給她,眉目微沉。
“昨日的殺手有部分的確不是皇帝的人。”
那一羣用炸藥的,他和父親還在排查……竟是江湖勢力。
“他這信早一點到就好了。”惢嫣嘆息道。
那她纔不管什麼名聲呢,早溜出芳菲苑搬到弄墨軒去住了。
“我會查出是哪一派江湖勢力的。”裴厭缺道。
什麼單子都敢接,真是活的不耐煩了。
“嗯嗯,”惢嫣連連點頭,“替我狠狠教訓他們!”
她心裏疑惑,陳錦上是怎麼知道這事的,難道他在江湖上也有勢力?
“唔……裴厭缺,你替我寫信好不好?”惢嫣頭朝牀尾趴着,她小手扒拉着牀尾的矮護欄,歪歪頭看着裴厭缺。
他眉宇輕挑,“你確定?”
惢嫣一拍手掌,意思是她現在寫不了。
裴厭缺眉眼含笑,親自鋪了筆墨紙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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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池夏夜好景,楊柳搗綠意,笑依依。柔波載桂舟,舟頭好芙蓉,個個嬌顏色,湖風輕渡滿面香。
“殿下,您別喝了。”陳居士看着躺在貴妃椅上魏行彥,拿開他手裏的酒壺,勸道,“您待的久了,仔細消息傳到鼻子耳朵裏,璟殿下方薨逝,您這……陛下只怕會對你有意見。”
“有意見怎麼着,反正本王也入不了他的眼。”魏行彥冷哼冷聲一聲,搶過酒來。
一想到二皇兄剛沒時,他去安慰父皇,結果反被一頓臭罵心裏就堵得慌。
他還翻起了舊賬……他果然知道當初頌州刺史是他的人,說什麼當初不戳破是留他面子。
哼。
知道就知道唄,這太子之位本來就落不到他身上。他從來沒拿正眼看過他。
魏行彥越想越氣,一邊打酒嗝,一邊猛灌了幾口酒。
他面容潮紅,一看就是喝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