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馬在滄江前陡然剎步,然而由於慣性原因,它幾乎倒翻着跌進江裏,僅僅一息,就被漆黑可怖,猶如猛獸的江面吞沒。
惢嫣跌撞着從地上爬起來,那一箭刺進了她右邊的肩胛骨,很深。
她看着魏行崢緩緩降下馬速,勒馬緩步朝她而來。
他每朝前一步,惢嫣就後退一步。
“你不要命了!”魏行崢怒斥,在馬背上居高臨下的睨着她。
“你別過來!”惢嫣的腳跟已經踩在江流的邊緣。
“你冷靜些!”魏行崢的目光掃過她手裏染血的菜刀,隱隱有不好的預感,但還是儘量安撫她。“過來,我不會殺你。”
“是誰殺了我的孩子?”她突然悽然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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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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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一早就想殺死他,你在我的湯藥裏下藥了。”惢嫣滿面淚水,想到未出世的胎兒,依舊心痛不已,握着刀柄的手都在發抖。
寒風颳的臉上無比的疼,她一襲素衣略顯單薄,滿面淚痕模樣,彷彿被朔風無情垂落的潔白梅花。
魏行崢的心微微發顫。
他費盡心思抓走這個女人,她殺了他兩個人,她是他復國的巨大籌碼,而今……只是一場空?
魏行崢接受不了。
然而,少女滿目恨意的看着他,淚水被風帶走。
“裴厭缺會殺了你。”
她只丟下這麼一句話,輕的似一片鵝毛,剎那就被風帶走了。又重的好似山巔般的枷鎖,重重壓在魏行崢胸口。
見她往後邁出一步,魏行崢呼吸一滯,他再顧不上其他,猛的衝上去要拽住她。
然而指尖只觸到一片柔軟衣角。
她赫然跌入滔滔江河。
連水花都未激起多少。
惢嫣感受身體被激流衝蕩,呼吸在剎那間就停滯了。
裴厭缺……
對不起裴厭缺。
我堅持不下去了,我真的要瘋掉了……
我知道你會來救我的,可我又怎能看着你因我受脅迫,同夢中一般割肉剜骨?
那般真實,只是想起來我便痛到無法呼吸。
裴厭缺……你不要跪在魏行崢面前,不要在他面前卑躬屈膝、放下你的武器……你那麼驕傲,那麼強大,你要殺了他。
你一定要殺了他!
替我們的孩子報仇。
我絕不拖累你。
—
魏行崢腦子裏不住迴盪惢嫣那句“裴厭缺會殺了你”,他回到客棧,一時間竟覺得腳步無比沉重。
裴氏果然都是狠人……那樣漆黑的江面,跳下去只有一死,她一個女子,竟如此果決。
好似他是什麼地獄閻羅般。他除了方纔那一箭,可有傷了她的??!
魏行崢很快就知曉惢嫣爲何果決了。
只見暗衛沉着臉色朝他走來,“公子,四公子被殺了!”
“什麼?!”
魏行崢額頭一跳,這才發現客棧裏裏外外都守着官兵,嘈嘈嚌嚌。
“那個姑娘咯,真是不得了嘞!提着把菜刀就把這個男人的脖子給砍下來了!”
“大人,不是我們不攔她……她提着刀呢,我們也不想被削了腦袋!”
“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啊,屠夫都沒她狠!那牀上還躺着一個呢,女的!被勒死的,都邦邦硬了——我懷疑是抓間……”
“……”
住客的聲音帶着怪異的腔調傳入耳中,魏行崢能聽懂大半。
砍下來腦袋?!!
魏行崢的心提起,加快腳步走上樓,剝開圍着的住客和官兵。
“哎呀呀,你是什麼人?”
“我是死者的兄長。”魏行崢被眼前一幕驚住了。
牀上一個地上一個。
牀上是葉昭沅。
而地上的血量驚人,足以鋪滿整個房間,他沒收住踩了一腳,殷紅的血漿將鞋底淹沒,浸潤了鞋面。而血泊中間躺倒的人,身首分離,鋪散開來的烏髮已然被染紅,脖頸處的切口並不整齊,甚至可以說的上是參差,他可以窺見那白森森的頸骨,好一大截戳在外面……
如此殘忍的手法,宮惢嫣並不是暗衛殺手出身,是如何做得出來的!
“啊,節哀,節哀啊。”那官員道。
“大人,有發現!”這時,有一衙役高呼。
魏行崢朝他看去,時間他輕輕刮下一層魏行沛面上的假體,他心裏一驚,忙上前阻攔,又對官員道,“大人,我們並不是當地人,只是途經此處時造了仇家,此案是我的家務事,還請大人莫要插手。”
“當真?”官員多看了魏行沛兩眼。
“今夜麻煩了。”
死者家屬這般說,官員也不好再堅持了,確實不是本地人,他們沒必要沒事找事。
衙役如潮水般退去。
客棧許多住客怵的連夜離開,掌櫃的在樓下哀哭不止。
魏行崢正命人收拾屍首,掌櫃跑上去驅趕,邊罵邊哭。
他瞥見在魏行沛頭上砸兩個洞的兇器,道那是他們廚房醃鹹菜的石頭,哭了好一陣,卻又不敢撿起來。
魏行崢當夜就離開了客棧。
今日事情鬧的大,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也不知自己該去哪……繆朝的兵力竟然有假,自新皇池墨桓登基,那些兵馬便如潮水般散去,而且竟無人知曉去處,好似是從繆西境憑空消失。
繆西境,正好接禹東南方,魏行崢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非常不好!如若他的想法成立,那麼裴鶴擎真的是太可怕了!
魏行崢陡然生了種復仇之路遙遙無期之感。
他不知他此時該何去何從,他只知他要活着……活下來!一切都會有希望!
—
裴厭缺早已置身繆朝。
他已將名下全部的暗衛都遣了過來,搜查一切惢嫣、魏行崢的痕跡。
然而暗衛不熟悉繆國,在這邊也沒有勢力,搜查起來是很難的。裴厭缺也不會想到,他們繞着司朝邊境,走了一條那麼刁鑽的路。
他遣暗衛去了繆皇宮一趟。
簡略告訴陳錦上惢嫣失蹤之事,讓他幫忙注意國內可疑之人。
陳錦上氣的跳腳自不必說,如若不是知道敵人可能給惢嫣易了容,他只怕要將懸賞令貼滿繆國每一面牆壁了。
這日,暗衛極速飛來,單膝跪在裴厭缺跟前,“主子,繆國內有件事情,可能和表姑娘有關!”
“何事?何處!”裴厭缺目色一凜,急切問。
“繆朝南部洛州綏元縣出了一件重大的兇殺案!根據百姓描述,那極有可能是易容後的魏行崢一夥!有兩個死者,其中一個是葉家大小姐葉昭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