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老卻並不驚訝,他緩緩把身子轉過來,瞧着一躍而下的少年郎,他隨意的拉了椅子,坐在元老面前,不遠不近。
他知道他病了,病的很嚴重,而且很可能會感染。他不想來,但是少主命令,他不得不來。
“你信不信,少主會殺了他?”少年眨着清澈的眼眸,言語卻滿是寒意,“就算少主不動手,你覺得皇帝知曉了,會叫他活着?”
“太天真了。”少年輕哼一聲道。他喜歡說這句話,因爲他的名字就叫做天真。
一個十幾歲的少年說一個四五十多歲的少年天真,怎麼看怎麼詭異。
元老終於平復好了情緒,他閉了閉眼眸,緩緩將身子轉過來,道,“我請求見少主。”
“少主不會見你的。”
“你告訴少主,事關南宮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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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竟敢直呼少主名諱!”少年一下子從椅子上跳起來,指着元老的鼻子道。
“南宮湅,二十三年前的南宮湅!”
聞言,少年瞳孔微微一縮,他猛的站起身來,“你說什麼?!”
意識到自己嗓音過大,少年收了音,直勾勾的盯着元老。
元老卻不說話了。
事關重大,少年也不敢亂做決定,他看了元老許久,但還是冷哼了一聲,離去了。
南宮湅,這個名字在二十三年前屬於銀瀾,但是現在,他屬於另外一個人。
事關那個名字,南宮湅的速度果然很快,他來到那間屋子,坐到了元老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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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老的屋子旁是沒有設防的,這是他的吩咐,所以南宮湅纔會輕輕鬆鬆的進來。
“怎麼回事?說吧。”男子二十幾歲的模樣,面容剛毅俊美,只是帶着一股子戾氣,叫人不敢輕易靠近。
他是一個和屠烈的氣質有些相似的野性美男,畢竟是一國人。
他居高臨下睥睨着元老,天真恭恭敬敬的站在他身後。
“屬下在三十多年前做了錯事,還請少主原諒。”元老本想起身來,南宮湅卻微微蹙眉,往後退了一步,明瞭自己身上帶着病,元老又坐了回去,他後背靠着牆壁,氣息有些重。
他做錯了事,藐視家規。
他在三十幾年前提出脫離家族,脫離家族有一道鞭刑,同他一起的兄弟,在受鞭刑的時候當場嚥氣,他頓時生了退意,發誓以後不會再生這種想法。卻,在當日夜裏潛逃,世家一路追殺,他墜崖,面容受損,好在遇到了高人,把他的臉治好了,卻是大變了模樣……
他不再擔心家族的追殺,入仕爲官,纔有瞭如今的元老……
家族向來這般,對於背叛和憎恨之人不死不休的追殺,就像許多年前,欺騙了家主的姑姑的那位神醫蒼老,從上一代到家主,再到少主……無窮無盡的追殺!
他猜到有朝一日自己會暴露,但沒想到,是在生命的最後幾天。
“你是我父親的人,原諒你?我可做不了主。”南宮湅道。
元老俯身,在榻上磕了幾個頭,“少主,屬下是將死之人,過不了幾日就會入那黃土之中,少主不妨就當屬下死了……屬下告知少主那人的事,也當是給家族賠罪了!”
南宮湅看着元老匍匐下去的身影,淡淡道,“屠烈一事與我無關,你給的消息若是有分量,本少主自是不會管他的閒事。”
元老是從家族出來的人,他知道南宮湅這個名字對這位少主來說有多大分量,同樣也知道他沒那個空去管屠烈的事。世家對皇族確實沒多大的興趣,南宮雖位於炎國,卻與皇室互不干擾。
畢竟,他們的勢力滲透了整個大陸。
元老組織好語言,緩緩說出自己所查到的……
他從好多天前就察覺到了銀瀾的不同,他跟家主長得實在是太像了!跟家主年輕時,簡直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
他知道二十多年前家主痛失嫡子,於是他設計去查,果然看到了銀瀾背部的曼珠沙華的圖騰。
元老於南宮湅所言,便是此事。
南宮湅比銀瀾大兩歲,但他是庶子,背後遺傳不了父親的圖騰,成不了家主。但他母親是個極其有心機之人,棄嬰一事兒就是她做出來的,當時說是一屍兩命,實則不然,銀瀾活的好好的,但在丟掉他的時候,被人劫走了。
她在暗中尋了銀瀾好些年。
至於南宮湅,原名南宮澈,作爲家主南宮鶴唯一的兒子,雖是庶子,但他自幼就討得南宮鶴的疼愛,得知父親憂思弟弟,還軟語天真的說出,“爹爹看看澈兒,叫澈兒代替弟弟吧,澈兒也能是南宮湅……”
南宮鶴一心軟,南宮湅這個名字,就被賜給他了。背後的圖騰也是依照初代的法子種上去的。
這是前事,暫且不提。
次日一早,當下人去給元老清理的時候,發現他已在牀榻之上嚥了氣。
雙目輕合,死在柔軟的牀榻之上,好似很是安詳。
在衆人瞧不見的地方,太子屠烈哭的像個孩子。
元老的喪事不宜大辦,屠烈叫人火化了屍體,收斂了骨灰,帶在身邊好生放着,他要把父親帶回去,埋在故土裏。
使臣們浩浩蕩蕩的前往帝都。
前些日子,每日夜裏睡覺前,蕭熠言都要喝些安神的藥,以保證安穩入眠,不再做夢。這麼些天他也發現一些規律,他越是心頭惴惴難安,越是容易陷入夢魘。
喝了安神的藥,也不那麼容易做夢了。
但是出發去帝都,旅途之中他得警惕一切,夜裏便不再服藥。
他越是抗拒,夢魘越是深刻。
當他出現在相擁在一起的二人面前時,他的妻子大驚失色,然後他們就開始了爭吵。
這樣的情況,應當是聽見覺得失望纔對,可是夢中恰恰相反,他的妻子滿面失望,而他則是內疚、落寞。
到底是什麼情況?
他依舊看不到她身旁那男子的模樣,可他知道,那是他的十七皇叔,是蕭權景。
他們在現實生活中本就是一對。
那他呢?他是怎麼回事。
正當蕭熠言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夢中的畫面一轉,朦朧的薄霧慢慢散開,他跪坐在一處富麗堂皇的大殿之中,披頭散髮。
是內疚,可他在內疚什麼?
畫面又是一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