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老爹捲了捲菸葉子,塞進小竹筒點火抽了一口,吐出菸圈慢悠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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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管她那些幹啥,眼下家裏沒人手,建國天天忙外頭,她家幾畝地的紅薯,有人幫忙收是好事。
回頭你空了,帶上老二媳婦去搭把手,
建國那邊沒紅薯洞,全窖我們洞裏,他們要喫再過來拿就是!”
蒲老孃拿掃把將門後地上的苞穀粒規整了一下:“也不曉得老大家豬養的咋樣了,就她三天兩頭往衛生院跑,估計豬都該要飛了!”
蒲老爹吐出一口煙霧,哼了一聲:“就你愛操心,這下收了紅薯,她家也該有豬食了。
養到年底豬也就可以出欄,到時候老三的婚事也就有着落了!”
蒲老孃補充了一句;“還有建設開春的學費,當年供建國供到高中畢業,他幾個弟弟都沒他讀的書多,如今也該他幫襯家裏了!”
蒲老爹眉頭皺了一下:“你把他盯着點,我不管他當幹部喜歡去幫誰,可這兩頭豬的錢,必須捏咱手裏。
別一天天的在外頭吆五喝六的,回家不曉得自己姓啥,爹孃老子兄弟都不管了!”
蒲老孃一想起兒子濫好人的做派,也沒心思掃地了,坐門檻上長嘆了一口氣。
那頭的宋茵陳不知道,蒲家老爹老孃還在打着已經在蒲建紅家豬圈安家了的豬主意。
她到下灣處,找到王富貴家的:“嬸子,我聽說你家兄弟有拖拉機是不是?”
富貴嬸子一看是宋茵陳,當即拉着人到屋檐下說話。
“茵陳,王大田害你那事可咋說的?”
宋茵陳一臉無奈何:“還能咋樣,我還在牀上昏迷着,他老孃就跪我面前磕頭。
嬸子,你說我一小輩,能看那麼一把年紀的人跪着磕頭?”
富貴嬸子撇撇嘴:“都是他那老孃給慣的,一把年紀還遊手好閒跟人鬼混,誰見了不厭惡。
喏,也就那頭人家稀罕的很。
就他這樣的人,被人打黑棍,那不是遲早的事麼!”
宋茵陳忙打岔:“嬸子,你可別說這話,我跟他有恩怨,之前看我就像要喫人的樣子。
他這被人打了黑棍,我怕他那老孃回頭不問青紅皁白賴我身上。
唉,我家建國那脾氣,嬸子你也是知道的!”
“我呸!”富貴嬸子啐了一口;“我看啊,他分明是跟人爭風喫醋,被那老騷貨的野男人給打的!”
“不….不能吧?”宋茵陳瞪大眼:“除了王大田,難道她還有別的男人?”
富貴嬸子湊近宋茵陳,眼睛看別處,手捂住嘴小聲道:“我跟你說,這話你可別告訴別人。
那趙家的可不止是王大田一個,就連小濤是不是他老子的種,那可都不一定。
那娘們打從年輕時起,就不是個安分的,
她那閨女跟她媽一樣,有樣學樣,要不然建國咋會……”
宋茵陳一臉認真聽着,時不時還點點頭嗯一聲,附和富貴嬸子繼續。
富貴嬸子話說一半,纔想起當着人家蒲建國媳婦的面說人,一時臉上有些尷尬。
“茵陳,建國是個好人,他也就是….愛幫人,嬸子嘴上一時沒個把門的,你別往心裏去!”
宋茵陳悵然道:“嬸子,我曉得,他那人…..唉,也該是我命苦!”
富貴嬸子連忙勸道:“男人嘛,年輕時都會不懂事,等過幾年年紀大了,他就曉得家裏人的重要了!”
宋茵陳苦笑:“算了,不說他了,嬸子,我就是想問問,你孃家弟弟的拖拉機,給人拉貨咋算的?”
富貴嬸子這纔想起正事來:“他那拖拉機,這兩年都沒咋動,也不曉得還能不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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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用拖拉機幹啥?”
前兩年抓投機倒把抓的厲害,她孃家弟弟替人拉了幾車砂石料,掙了不少錢,也引來不少人眼紅。
去年還被人檢舉了,弄得他現在拖拉機閒置,都不怎麼敢出去跑生意了。
“我有個叔叔在城裏有點生意,想找個拖拉機轉一下!”宋茵陳沒說是自己想做生意。
富貴嬸子一臉羨慕:“對了,你家是城裏人,肯定認識不少厲害人,這樣吧,回頭我帶你去一趟我老弟家,你跟他說一說!”
“不着急,我先去城裏問問我叔叔,啥時候需要再說!”宋茵陳跟富貴嬸子說好之後,便去二大娘家裏,問蒲大江借了自行車去鄉上。
二大娘送她出門時還叮囑:“要不讓建國回來送你吧,咱村路不好走,回頭顛着肚子裏的孩子可咋辦?”
“沒事的,大娘,我會注意的!”宋茵陳摸了摸肚子,這東西可沒那麼容易掉。
這年頭別說什麼國道鄉道了,全是小道,得虧沒下雨。
一下雨就是泥巴湯子,下腳沒個深淺,只能脫了鞋子光腳走路,要不然鞋底都得扯掉。
宋茵陳騎着二八槓的自行車,一路顛到鄉上,已經是大中午的時候了。
她先去小館子吃了碗面,才往槐樹鄉唯一的廠子,化肥廠的方向過去。
“大叔,我找張小偉,麻煩你幫我喊一下!”
“你等着!”看門的老頭見是個漂亮的姑娘,已經見怪不怪了,看宋茵陳的眼神頗有幾分恨鐵不成鋼。
好好的小姑娘,乾點啥不好,非要跟張小偉那個二流子東西混一起。
不多會兒,一箇中等個頭、二十多歲的年輕人走了出來。
頭髮學着港劇大哥梳成大背頭,也不知噴了多少摩斯,感覺都成鐵塊了,亮鋥鋥的一絲雜毛都沒有。
架着個墨鏡,大花襯衫外套着個皮夾克,軍綠褲下頭配了雙甩尖子皮鞋,看着…..很是不倫不類。
宋茵陳看了眼正當空的太陽,很想問他這個天穿皮夾克熱不熱。
張小偉把墨鏡推到頭頂,吸了口煙,輕佻的朝着宋茵陳吐了個菸圈。
“小妹妹,你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