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從容一驚,反手抽出長刀,他也聽到了不遠處的動靜。
有敵軍來襲?
他們怎麼敢?翻過峻峭艱險的雪山,從後方過來偷襲?
沒等傅從容想太多,遠處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明朗的月光下,甚至能看到影影綽綽的人馬往這邊過來。
“快走!”秦飛羽背上弓箭,與傅從容一前一後飛身上馬,一夾馬腹往山谷外疾馳。
此處距離山谷外,騎馬還得有小半個時辰。
他們要趕到谷口,纔會有人接應。
身後追兵哈哈大笑:“秦將軍,我與你交手多次,老朋友見面不打招呼,反倒轉身就跑,這就是你大雲朝的禮數?”
這人正是瓦猛大將莫洛,兩人交手多次,對秦飛羽那是恨的厲害,不然也不會犯險翻雪山過來。
秦飛羽壓根不理會他的挑釁,打馬往山谷出口方向飛奔。
緊隨她身後的傅從容,眼裏閃過一絲暗芒。
他們過來山谷遊玩,身邊所帶都是親近之人,敵軍是怎麼知道,他們來了這裏的?
身後追兵越跟越近,傅從容突然停下了馬,從身上取下一個小竹筒,一扯引索嗖的射向天空,瞬間在夜空中炸開。
莫洛大笑:“秦都小兒,你莫不是還指望援兵?
哈哈哈,今日這雪山谷,便是你的葬身之地,死在這麼美麗的地方,也是我與你的尊重了!”
傅從容心一點點涼了下去,不用說,山谷外的人,定然也被人絆住了。
他勒住馬,猛地朝莫洛等人放了幾箭。
“啊!”莫洛身邊幾個兵卒落馬,讓他極爲憤怒:“秦都,今日本將必要你死無全屍。”
被秦飛羽這樣像書生一般的清秀少年壓着打,一直是莫洛心中的痛,今日必要一雪前恥。
跑在前頭的秦飛羽見傅從容停下,只得折返回來:“莫洛,從前你便是我手下敗將,今日帶了人,莫不是怕自己打不過,還想着多帶幾個人?”
莫洛被她激怒,拔刀指向秦飛羽:“小白臉,今日便要讓你看看爺的厲害!”
傅從容聽到這聲小白臉,也抽出了刀:“在下不才,是秦將軍手下副將,莫洛將軍不如與我戰一場!”
莫洛不屑,他纔不要跟個副將打。
傅從容可沒給他輕視的機會,長刀一揮,一個迴旋就朝着莫洛殺了過來。
秦飛羽見狀,提刀也殺了過來。
莫洛先前的不以爲然,在傅從容的攻勢之下,漸漸有些力不從心,這個副將怎麼感覺,比秦飛羽還要難纏。
傅從容一刀劈散了莫洛的髮髻,讓莫洛頓時惱羞成怒。
“殺!將這兩賊子給我砍死在這雪山腳下!”
莫洛顧不上顏面,率部下與二人展開廝殺。
“小心!”傅從容察覺有箭矢飛來,一腳狠踹秦飛羽那邊馬屁股,讓她堪堪躲過一劫。
而他自己胳膊卻中了一箭,險些跌落下馬。
秦飛羽大怒:“莫洛,用這種陰險手段,你臉不要了?”
莫洛殺紅了眼:“臉面有何重要,今日我便要你們死!”
秦都連發幾箭,將莫洛等人暫時絆住,對傅從容大喝:“走!”
信號已經發出,不可能沒人過來接應。
身後的莫洛緊追不捨,一直追到距離山谷口不遠的河邊。
“秦飛羽,你今日死定了!”隨着莫洛話音落下,箭矢如雨飛來。
傅從容身上馬中箭,喫痛嘶吼着往河面衝去。
秦飛羽見狀,打馬衝了過去,一甩鞭子將傅從容的馬給趕偏了方向,避免跌落進河裏。
而她自己卻因爲莫洛的再次攻擊,中箭掉落河水之中。
“飛羽!”
“將軍!”
援軍也在這個時候到了,只是他們來得似乎也不容易,渾身是血,似剛與人惡戰了一場。
傅從容跳下馬就要去撈秦飛羽,被人死死攔住。
“傅大人,不可啊!”秦飛羽身邊親信拼命拉住他:“那是冰河,下游還有暗河,你受了傷,下去就別想回來了!”
“放開我!”傅從容嘶吼。
幾個親信死命拉住他,還有幾人試探在下河打撈,可那河水靠山谷出口,氣溫低到極點,上頭結了一層薄冰。
人掉下去,轉瞬之間又很快凝結,找人都不知去哪裏找。
秦飛羽的手下帶着人,找了兩天兩夜,最後在山谷外的一處河灘,找到了秦飛羽的屍體。
“秦飛羽,你給我醒過來,你不能就這樣離開啊!”傅從容坐在秦飛羽的屍體旁邊,不準任何人接近,不喫不喝足足三天。
玉樓嬌上前勸道;“傅大人,你若一直如此,將軍泉下有知也會不安,還是早日送他回京城吧!”
死者爲大,總要落葉歸根纔是。
“你們都下去!我來替她入殮!”沉默許久的傅從容,揮退衆人,打起精神爲秦飛羽收拾。
他的飛羽埋藏了那麼多年的祕密,不能在死後被人曝出來。
當他忍着悲傷,一點點替她脫下衣服的時候,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一種喜悅涌上心頭,隨之便是深深的憤怒。
她要瞞天過海,難道自己會不幫她嗎?
這分明是連自己都信不過。
懷着這種複雜的心情,他親自將秦飛羽收拾好送入京城,親手交給了睢陽侯府。
交接之時,他居然在悲傷欲絕的侯夫人眼裏,見到了一絲欣喜。
那一刻,他整顆心疼的厲害,原來,這便是她要以死脫身的緣由。
秦飛羽死了!
曾經的天才將軍,就這麼隕落,成爲京城人茶餘飯後唏噓的過往之人。
與此同時的蜀地,多了一個秦江月,替前去京城繼位的元少璟駐守蜀地。
“將軍!那位大人又來了!”丫鬟進來稟報。
秦江月扶額,她已經跟傅從容說得夠清楚了,他老這麼來,京城那頭的傅家人早晚會知道。
她好不容易纔脫離,如何還想要繼續回去?
“傅大人,我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傅從容冷着一張臉:“可我清白已失,這要是再娶旁的女人,對人家也不公平。
秦將軍,你不需要負責的嗎?”
秦飛羽眼珠子都差點掉了出來,這是傅從容講出的話?
“你讓我負責?”
傅從容從身後取出聖旨,遞給了秦江月:“陛下也說了,將軍爲人武藝才能固然重要,可人品也不能有失,斷不能做那喫幹抹淨不認賬的負心人!”
秦江月臉色一變:“你把我們的事,告訴了陛下?”
傅從容點頭;“你替他做事,我找不到旁人給我一個交代,那就只能找你頂頭上峯了。
陛下還算不錯,給咱們賜了婚。
他說了,婚嫁一應事務,都不必你我麻煩,他全程負責,也算做師弟對我們的報答!”
“元少璟!”秦江月忍不住咬牙。
她辛苦幫忙,到頭來,這個皇帝居然坑她。
元少璟打了個噴嚏,摸了摸鼻子:“媳婦,是不是師姐在罵我?”
秋涼沒好氣白了他一眼:“能不罵你嗎?師姐好心替你做事,替你穩固後方,你居然背地裏坑她。
有你這麼做人的嗎?”
元少璟很委屈:“媳婦,別人不知道,你還能不知道嗎?
師兄天天進宮不走,朝臣和太后都覺得他跟朕有一腿,再不給他賜婚,估計那氣性大的御史,就要攻訐朕荒銀無道了!”
秋涼一聽這話也很是無奈,她也沒想到,傅從容那樣冷清一個人,居然能幹出賴在宮裏不走這種事。
傅從容突然在蜀地娶了蜀王的部將,傅家人雖是不解,卻也鬆了口氣。
兒子娶誰都行,只要是個女人就行,可不能在肖想皇帝了。
三年後,宜州刺史傅從容,帶其夫人和兒子回到京城。
長歡拉着姍姍學步的傅嘉滿院子晃盪,他很有兄長風範,帶弟弟很是有耐心。
秋涼與一臉柔和的秦江月坐在亭子裏:“這次回來,不去睢陽侯府看看嗎?”
再次提及睢陽候府,秦江月臉上不見一絲異色,像是聽說不相干的人家。
“不必了,塵緣已斷,各自安好,誰也別打擾誰,如此也挺好的!”
兩人沒注意,兩個孩子已經走遠,嘻嘻哈哈的聲音不斷傳來。
前來拜見皇后的侯夫人,站在花園一側問身邊嬤嬤;“那便是傅家的孩子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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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聽說是傅大人與蜀王麾下的神武將軍所出,”嬤嬤一臉欽佩回道:“沒想到,女子也能做將軍,還能嫁與傅大人這樣的才俊!”
侯夫人眼裏劃過苦澀:“是啊,女子也能上馬殺敵所向披靡的!”
遠處,有人抱起了孩子,遙遙向她看了過來。
溫婉明豔的女子抱着孩子,朝她微微頷首,轉頭也不知與孩子說了什麼。
那小小的孩子,突然跪下,遙遙朝着侯夫人磕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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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也跟着朝侯夫人躬身一禮,隨後抱起孩子轉身離去。
不遠處,高大的男子,遠遠迎上妻兒,一家三口的笑聲,走出老遠都還能聽到。
侯夫人眼眶溼潤。
秋日的陽光太刺眼,刺的她眼睛生疼。
塵緣已斷,再見面,已是路人!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