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俊山依靠着門,狠狠的吸了一口煙,“疏年她娘,好好給孩子準備準備。”
說完,他便將煙踩在地上,轉身離開,消失在黑夜之中。
“疏年,你真的想好了嗎?”沈佳敏擔憂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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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上次我是被豬油蒙了心,這次不會了,真的不會了。”何疏年再三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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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佳敏的內心十分糾結,她一方面想要孩子上學,將來有機會能夠吃上商品糧,一方面又擔心疏年在學校受欺負,想不開在跳河。
“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學校?”她眉頭緊擰成“川”字,說話也是有些小心翼翼。
“娘,明天吧,明天週日,我提前去學校收拾一下。”何疏年坦然一笑,上前握住她孃的手。
“疏年,明天會不會太趕了?”沈佳敏一時覺得有些手足無措。
“娘,我就帶着乾糧就行了,其他也沒有什麼需要帶的。”她前幾天採了很多的野菜以及野果子,足夠家裏吃一段時間了。
沈佳敏見她態度如此堅定,也沒有在多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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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何疏年在天剛矇矇亮的時候,就已經起牀。
當她簡單的收拾完之後,她娘站在門口,“疏年這是乾糧。”尼龍袋子裏面,放着幾個黃面的餅子還有幾個高粱面的餅子,下面隱藏的地方,放着雞蛋。
何疏年接過袋子,坐在桌子上,捧着碗,喝了一大碗玉米面粥,覺得全身都被溫暖了一般,從內到外都散發着熱量。
“娘,我吃飽了,出發了。”她雙手緊緊握着尼龍袋子,就要出門。
“疏年,等一等。”沈佳敏將她叫住,掏出一張大團圓,遞到她手上。
“疏年,帶着錢。”她也擔心孩子在外面需要錢。
而這一筆賣野靈芝的錢,原本就應該是疏年的。
何疏年推搡回去,“娘,我上學不需要花什麼錢,這錢你保管好,我先出發了。”
沈佳敏態度難免堅定一回,“疏年,拿着。”
順便塞進疏年的口袋中。
何疏年的眼角有些潮溼,雙手緊緊的握緊尼龍袋子,揮手再見。
秋天的風夾雜着涼意,吹打在人身上,很疼。
從家裏去縣城,需要多半天的腳程,求學路對於他們這些山區的孩子而言,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早起的風只往人的肉裏鑽,何疏年攏了攏衣服,繼續向前走。
如果運氣還像是上次那麼好的話,還能趕上去縣城辦事的馬車或者騾子車。
今天,她好像沒有那麼幸運,何疏年頂着風繼續前走。
“叮鈴叮鈴”在她剛走出村子的時候,身後聽到一陣清脆的自行車的鈴聲。
何疏年沒有在意,她繼續頂着風前進。
“滋~啦~”一輛自行車停在她面前,“怎麼不回頭?”一道響亮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當她擡眸的時候,正好看到顧硯那一張剛毅的臉頰,正在認真的審視着她。
何疏年不以爲意的笑了笑,“我沒有想到在這裏遇到你,你出去辦事?”
她的笑容看的顧硯一個恍惚,那笑容,就好像是逐漸綻放的小雛菊,恬淡,含蓄。
不自覺的摸了摸後腦勺,“怎麼,你去縣城?”
他強行壓下心中的焦躁,看着面前的女人。
“我今天去學校。”她將手中的尼龍袋子緊了緊。
“上車,我順便過去縣城。”顧硯長腿一伸,從車子上跨過。將車子斜支在路上。
何疏年推辭着,“不必了。”
在聽到她拒絕的時候,他的臉上燃起不悅的神情,“這麼遠的路,你想要走着去?”他聳了聳墨眉。
昨晚在知曉她今天去學校的消息之後,他今早特意在這裏等着。
這麼冷的天,這個女人想要一個人走去縣城?
“我想散散心。”她望着面前臉上帶着幾分吊兒郎當的顧硯,別過頭說道。
“一個人在這麼冷的天,散心?”他脣角勾了勾。
眼前的畫面變得模糊,她彷彿看到了未來的顧硯,他雙腿交疊坐在椅子上,神情淡然,一舉一動散發着貴族的氣息,和面前的男人有些格格不入。
不知道後來的顧硯,究竟經歷了什麼,變得那樣的老練?那樣的淡漠?
“上車。”顧硯將車子推到她面前。
何疏年沒有矯情,環視四周,在沒有看到熟悉的人的時候,走到自行車後座。
一想到在這樣的天氣裏走到縣城,她也有些發憷。
顧硯感受到車子的重量,一腳踢開撐子,開始上路。
天逐漸亮起來,遠處村莊的煙囪開始飄着白煙,時不時還能聽到雞打鳴的聲音。
走在鄉間小路上,何疏年深深吸了一口氣,只覺得神清氣爽。
她的眼角也不覺得溼潤了。
“怎麼了?”坐在前面的顧硯聽到她小聲抽泣的聲音皺眉。
“沒事。”何疏年擦了擦眼睛。
沒有人能夠體會到她此時的心情,她也從未想過還有機會回到這片熟悉的土地。
這裏日後變成了高樓,早已經沒有了現在這份古樸的氣息。
“沒事哭鼻子?”他的聲音之中還帶着潮意。
何疏年咬脣,“我高興。”
顧硯,“高興的哭了?”
“我憑什麼告訴你。”何疏年擦了擦臉頰的淚珠。
空氣靜默了一分鐘,兩人誰也沒有說話。
何疏年也從未想過,有一天,她會坐在商業大亨的車座後面。載着她去學校。
她原本有很多話想要問問顧硯,爲什麼他日後總是會針對何明遠?
爲什麼他那樣事業有成,卻一直未娶妻生子?
而現在的她知曉,哪怕是她現在問了,也沒有任何答案。
他不是未來的他。
在何疏年的印象之中,她好像記得之前有一位記者採訪他,問他爲什麼這麼多年一直都沒有娶妻?
那個時候他淡然一笑,並沒有繼續說這個話題,但是他的眼眸卻是告訴所有人,他心中有愛的人,只是錯過了。
“什麼時候回來?”顧硯聳了聳墨眉。
“週六上午。”
每次去學校,她都會帶着一個星期的乾糧。
顧硯就好像是得到了什麼關鍵的信息一般,點點頭。
“我週六正好從縣城回來,順便捎着你。”他不鹹不淡的說道。
何疏年,“這麼趕巧?”
顧硯就好像是直接被戳穿一般,一時不知道說些什麼。
幸好此時他是背對着何疏年,否則一定能看到他的臉頰不覺得紅了。
“確實好巧。”他搪塞了一句,繼續騎着車子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