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疏年和她娘聊了很多。
兩人相談甚歡。
“阿姨，你女兒小辭今年多大了？”何疏年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緊繃着。
她不知道在她娘眼中，她究竟是一個怎麼樣的孩子。
在她娘心中她是一個不聽話的孩子吧，她娘一定羨慕別人家的孩子吧。
“小辭今年七歲了。”羅春蘭的眼眸在提到她女兒的時候，渾濁的眼眸明亮很多。
何疏年看着她娘眸子裏面的溫柔，心中一緊。“小辭是一個什麼樣的孩子，她聽話嗎？”
她小時候有多淘氣，心中自然是知曉的。
其實她寧願母親沒有生下她，這樣母親就不會這樣爲她操勞，有那樣生不完的氣。
她想她娘也是後悔生下她吧。
她一天都沒有讓她娘消停過。
“她很可愛，就是性子執拗了一些，比其他孩子調皮一些。”羅春蘭笑着說着。
何疏年的眼淚卻忍不住“啪嗒啪嗒”滴落下來。
她轉眸看向窗外，聲音有些喑啞，“嬸，我小時候可不聽話了，經常惹我娘生氣，氣得她渾身發抖，我是不是一個壞孩子哩。”
“怎麼會哩？你娘一定以你爲驕傲，你是一個多麼優秀的孩子啊。”
“是嗎？”何疏年淚眼婆娑的看着她娘。
後世，她從未和她娘這樣心平氣和的聊聊天，也從不知道她娘心中的想法。
在她眼中，她娘對她那樣嚴厲，就是逼她。
“阿姨，我娘小時候對我十分嚴厲，我一直以爲她不喜歡我哩。”何疏年看向她娘。
心中的防線早已經潰不成軍。
“疏年，天底下哪有母親不愛自己孩子的，每個母親表達愛意的方式不一樣，對你嚴厲，也是一種愛，你不要怪你娘當初對你嚴厲。孩子就好像是一顆小樹，長歪了是要修剪修剪的，哪能任由她隨便長哩。”
羅春蘭語重心長的說着。
何疏年眼角的淚水再也控制不住的流下，她一下子撲到羅春蘭的懷抱之中，嗚嗚咽咽的哭起來。
“娘，我錯了，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對不起，對不起。”
這一句對不起，遲到了太多年。
後世，直到羅春蘭去世，她都沒有機會說出這句對不起。
何疏年釋然了，只是有些晚了。
她依偎在羅春蘭的懷抱之中，哭得像是一個孩子。
她早就忘記了母親懷抱是什麼樣子，原來這樣溫暖，這樣舒適。是永遠的避風港。
混着哭聲，羅春蘭並沒有聽清楚她說得是什麼。
她拍打着她的後背，安撫着她。
莫名的，隨着何疏年的哭聲，羅春蘭的心也是一陣陣的刺痛，眼角的淚水不知怎麼，流淌下來。
顧硯趕來的時候，看到何疏年雙眼哭得通紅，他嚇了一跳。
“疏年，怎麼了？”他將水杯端放在一邊。
打水回來之後，他沒有看到疏年，便一直在尋找，最後才知曉疏年在這個包廂。
“我……我沒事。”何疏年聽到顧硯聲音，這才停止哭泣，她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看向羅春蘭，“嬸兒，真是對不起，看到你想起我的母親，剛剛失態了。”
她小聲的抽泣着。
“哪裏，疏年你真是一個好孩子，我想你娘一定爲你感到欣慰的。”羅春蘭看着她，從心底滋生出一股熟悉與親切感。
顧硯掏出紙巾，遞到她面前，攙扶着她，眉心緊蹙着，“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他聲音十分輕柔，還是第一次見到疏年哭得這樣傷心欲絕。
一顆心緊緊揪着，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沒事，我看到嬸兒想起之前一些事情。”她淡淡開口。
顧硯拿着紙巾小心擦拭着她的淚水，動作輕柔又小心。
眉心一直緊鎖着，一副心疼的模樣。
看着面前的疏年，顧硯有一股錯覺，明明她現在就在身邊，彷彿卻遠在天邊。
他看不透她心中想的是什麼。
她好像一團迷霧，讓他抓不住。
這種感覺讓他心酸失落，他真的擔心有一天疏年會離開他，永遠從他身邊消失。
“疏年，你以後有什麼心事告訴我，我看咱兩挺投緣的。”羅春蘭看着面前的疏年，是越看越喜歡。
她身上那種氣息讓她感覺十分熟悉，卻一時又想不起來。
“嗯，”她點頭應下，脣角擠出一抹淺笑。
“你們兩個是剛結婚的小兩口吧？”羅春蘭看了看疏年，又看了看顧硯。
眼前男人對她十分照顧，她自然看出來他的愛意。
“嬸兒，我們沒有結婚，我還是學生，去首都考試去。”疏年不想對她娘有任何謊言。
羅春蘭點點頭，笑了一聲，“還是學生哩，去首都考試，那可真是厲害哩，可真是優秀，不僅學習好，還會醫術。日後誰娶了你，那是祖上修來的福氣哩。小夥子，你可要好好對疏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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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春蘭叮囑着。
何疏年聽見她娘誇她，脣角不斷上揚。
顧硯站在原地，一時有些發怔。
疏年並不是一個喜歡和陌生人聊天的人，她們這纔剛剛認識，疏年就掏心窩子和她說了這麼多話。
顧硯想不明白。
看了面前羅春蘭沒有什麼壞心思之後，他點點頭，“那是自然。”
“嬸兒，等晚上的時候我在過來，老爺子的身體你放心，現在已經脫離了危險期，你最近氣色也不好，先休息一會兒。”
何疏年知曉什麼事情都要把握一個度，她不能再和她娘說太多，否則羅春蘭就要誤會了。
“好，好。”她點點頭。
何疏年走到車廂盡頭的時候，回眸看了身後一眼，也許是心頭靈犀，她看到羅春蘭也正在看她。
何疏年脣角微微勾起，揮揮手。
“疏年，你認識那位嬸兒？”回到她們座位上的時候，顧硯狐疑開口。
“認識，”她目光堅定的說着，擡眸的時候，正好看到顧硯的眼眸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看。
她知曉這個男人心中疑惑，只是她不知曉應該如何解釋。
她也不想騙顧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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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如果告訴他是重生而來的，他會相信嗎？
停頓了一會兒，她幽幽開口，“顧硯，你相信前世今生嗎？”